雲苓聽著張氏的娓娓道來,不禁搭上她的手背,以此來給予安慰。
張氏回握住雲苓的手,臉上漸而掛上笑,
“可我覺得你阿爹不錯,他跟我說話的時候總會臉紅,他還體貼,還溫柔,那時候我就跟自個兒說,我自小到大都沒有賭過一次,這一次,不妨賭一賭,輸了就認栽。”
“而因為衝喜的時日與此前定下的時日不同,所以有很多東西都是臨時準備的,我記得你那兩個舅舅用板車抬我的嫁妝到雲家時,有點滑稽的。”
“一簍筐的魚幹,一簍筐薯粉條,兩段野生豬肉,兩簍筐的米,還有兩把鐮刀,一個鋤頭,兩隻被捆著腳的野雞,兩隻圈著脖子的鴨子,一個妝奩,兩匹布。”
“新婚那夜,那野雞和鴨子可是拉了一屋子的屎。”
雲苓愣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但一想到雲老爹,就又連忙咬住下唇,
“所以阿翁,真的就是你們衝喜給衝好的?”
“應該是吧,我記得我們第二日一早,你阿奶就讓我們爬到屋頂上喊他,說是喊得越大聲,他的魂魄就越不敢走遠,慢慢地就會回來了。”
“我們喊了一日,把嗓子都喊啞了,白天走路進城,那仁安堂的大夫說是奇怪的很,你阿翁的燒退了,命撿回來了,隻不過這一條腿是救不回來了。”
“你阿奶連忙拉著我們跪下,又是多謝大夫,又是多謝仙姑。”
雲苓的眼眶也有些濕潤,她可以想象到在那個時候雲老娘是扛著多大的壓力來麵對。
“你阿翁醒來之後,你阿爹就到符家商行上工,這第一年大年初二回娘家,他就已經將此前欠下的三金給還上,第二年就又帶了此前欠下的定禮財禮。”
雲苓聽完張氏的描述,頗有感觸,可究竟是礙於她當女兒的身份,總不好去批判人好人壞,是是非非,隻好將張氏的手握緊。
兩人溫存一會兒,雲苓便拎著九十張交子打開房門,不曾想與正在房門外的雲若夏打了個照麵。
“姑,你這是找阿娘麼?”
聽得出神的雲若夏沒留意雲苓的動態,當下房門突然打開,著實將她嚇一大跳,
“我……我……我……”
“阿娘在裏頭呢,姑可進去找她。”
“不是,我……我找你呢,你不是說上山采藥草麼,我就看看你采好了沒。”
雲苓沒有生疑,點頭就道:
“采好了,姑先去吧,我隨後就來。”
“行。”
雲若夏回了一聲,往外走的每一步都覺得步伐沉重,他們是一家子,真正的一家子,她阿姊與她更是血濃於水,不應該總惦記這些那些,日後若是嫁去秦家,她們能見麵的機會就更少了。
雲若夏心裏頭悶悶的,腦海中不禁回想起此前張氏還沒嫁過來的時候,雲若春是如何照顧她的,那些粗累的活計都不讓她幹,好吃的都讓給她,她是應該知足的。
如此念來,雲若夏就覺得自個兒也該給雲若春買上一些陪嫁的玩意兒,日後也好有個念想。
想通之後,她的腳步變得飛快,步調輕快,背後就跟長了一雙翅膀似的,與陸應淮打的招呼都是輕飄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