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陸江綰這話皆是一驚,但都沒敢表現出來。

“夫人吩咐便是。”

陸江綰見眾人緊張的模樣,抿嘴一笑:“不過是送一封信,別那麼緊張。”

傅景之一行人到了汴京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先帝大喪,新帝登基,傅景之沒有早一日,更沒有晚一日。

隆冬臘月,天啟一年,新的元年,新的氣象,於東西南北四大諸侯卻是最後一個新年,可惜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高金龍大殿上,坐著一位穿明黃色龍袍的男子,眉目英俊,眼眸深邃,卻帶著可怕的死寂,蕭燁斜靠在龍椅上,虛抬起手,一旁的老太監心領神會,上前一步。

“平身。”細尖的嗓音響徹整個大殿,跪著的朝臣們心裏皆是一片不安與恐懼。

新皇上朝第一日,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難道坊間傳聞新帝得了怪病,真是不治之症?

眾人不敢再往下想,紛紛跪地叩頭:\"臣等謝過皇上!\"

蕭燁淡漠的瞥了眼底下的臣子們,心裏暗自冷笑,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隻是這個時候,他卻沒有力量去解釋,他也確實病入膏肓,沒幾日可活了。

他看著百臣之首的西北王,依舊是那麼的英武霸氣,一襲玄黑色蟒袍,將他挺拔健碩的身軀襯托的越發威風凜凜,這樣的男人,是個好漢子,他曾經也敬佩過他。

少年成名的將軍,同舅舅徐逐風亦敵亦友,皆是人中龍鳳,即使他身為天齊大皇子,比他還長幾歲,論風采論名氣都不如眼前這位聲名遠播的西北王。

如果有下輩子,他定要同他做朋友,而不是敵人。

如果他不是皇帝就好了,這勞什子皇帝誰愛做誰做去。

蕭燁又看向傅景之旁邊站著的徐逐風,白衣勝血,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清雋優雅。

可如今他這般境況,皆是拜他所賜。

明明他不想做皇帝,母後逼他,父皇逼他,逐風如今也像變了個人似地,逼著他做什麼狗屁皇帝。

現在好了,他要死了,因為這皇位。

他若死了,身後無一子半女,後繼無人,便隻能從皇室中挑選繼承人,可任憑挑了誰,後麵的新帝一繼位,第一個要除掉的怕不就是徐逐風了,他倒要看看這殘局這些人怎麼收拾。

半晌後,蕭燁緩緩開口:\"朕今天召集你們,是有要事相商。\"

他語氣中透露出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可這威嚴也隻能維持那麼一下,蕭燁便忍不住連連咳嗽起來。

眾人聽著皆是心裏直打鼓,一個個低頭不敢動彈一下。

蕭燁這一咳嗽就停不下來,一旁的太監趕緊過去給皇帝拍背,拍了許久咳嗽才算停下來,可新皇的臉色卻更加蒼白了。

\"朕初等大寶,卻身體抱恙,封國舅徐逐風為攝政王,輔佐朕處理朝務,國事,還要勞煩國舅多費心了。\"

蕭燁說完之後便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蕭燁咳得臉色發青,身上也開始冒冷汗,可卻一句話也不說。

此時大殿眾人人心惶惶,陛下這境況,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臣謝陛下隆恩。”徐逐風不急不徐地跪下拜謝,新皇蕭燁卻沒有讓人起來,這位新封的攝政王便隻能這麼跪著。

召四大侯入京是徐逐風的意思,蕭燁明白四大諸侯勢力太過龐大,想要平息他們並非易事。

隻有皇帝才能號召得動他們,找個機會以君臣敘舊的名義,將四人召進宮,來個甕中捉鱉,也是徐逐風的意思。

是以,一下朝,四大諸侯還沒有出宮門,便又被一道口諭攔住了去路。

“陛下聖恩,命四大諸侯去聖德殿議事!\"

四人相視一眼,心裏各懷鬼胎,先後應聲道:“臣等遵旨。”

去往聖德殿的路上,老南陽王沉不住氣,主動跟傅景之搭話。

“西北王,這恐怕是鴻門宴啊,你有何準備?”

其他二侯一聽,皆是看向傅景之,等他的反應。

來汴京之前,其他三王私下集結過,商討過來汴京的應對方式。

如果新皇真想置他們於死地,那他們埋伏在汴京城外的三十萬精兵將會給予新皇迎頭痛擊,將整個新皇宮夷為平地。

那時,他們便可以自衛為由,徹徹底底地有了造反的借口。

如果新皇夠聰明,那他們尚且留這病秧子幾日,等他一死,新皇後繼無人,皇室內部必定自亂陣腳,那時不必他們出手,天下大亂,各路英雄占山為王,他們也隻算是順勢而為了。

無論何種結果,他們手中都準備了充足的後手,等著新皇自投羅網。

可這些計劃中唯一的變數,便是這不同他們共謀的年輕的西北王。

當初,他們也曾親自去西北想同西北王結盟,三王親自前去邀請,何其的鄭重,更是直接向天下亮明了,四大諸侯乃一條繩上的螞蚱,給皇帝一個威懾。

可這西北王竟然連人都沒出現一下,簡直不將他們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