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之望著冰雪覆蓋下的西北王府,在淡淡的浮光中靜謐如斯,一顆心才算安定下來。

派去邊境查探的士兵這時也剛好趕回來,胡人果然狡詐,他們的十萬大軍根本沒有往虎牢關方向去,而是在西北城幾裏外的地方已經開始挖掘戰壕,暗中準備好,一旦常應時帶著十萬大軍離開西北城,他們便開啟對最近的西北城開始圍困之戰。

傅景之閉上雙眼咬緊牙關,心裏一陣怒氣,氣自己看錯了人。

他將馬繩交到隨之回來的傅福手中轉身便往府中去,傅福趕緊接過,哆哆嗦嗦的同腳步急進的傅景之喊道:“王爺,要不然你在府中等王妃平安生產完,在去軍營也不遲。”

傅景之腳步一頓:“等我片刻,我們一同返回軍營。”

陸江綰如今大腹便便,行動不便,生產的時間也就這一兩日,心中原本就緊張,加上傅景之前夜裏走得匆忙,定是有大事發生,如今又下起大雪,但願不要起戰事才好。

這兩日陸江綰每每想到這些,更是徹夜難眠,難以入睡。

輾轉反側間,突然聽見門外傳來吱呀吱呀踩雪的腳步聲,陸江綰立馬翻身下榻,睡在外側守著陸江綰的晚冬一聽見動靜就趕緊去開門。

果然,門一開,寒風刺骨襲來,裹挾了片片雪花,迎風處站立著的雪白男子見陸江綰從榻上下來正欲往他這邊走,他伸手示意讓她別過來。

“阿綰,你好生待著。”

聲音裏透著嘶啞,這兩日定是從未有過片刻的休息。

傅景之站在門口跺了跺靴上的積雪,將外袍交給一旁候著的晚冬,晚冬將不知換了多少次的熱水遞上便欲抱著女兒安安離開,卻被傅景之攔住。

“別折騰孩子了,就讓她睡吧。”

“阿仁還在軍中整頓,恐怕要些日子才能回來。”

晚冬扯了個笑容,回頭見掌櫃的滿心滿眼地看著侯爺,哪裏還敢多做停留,將孩子放回榻上趕緊離開。

晚冬一走,傅景之懷中便衝進來一個冒失的婦人,傅景之無奈想拉開:“我身上冷,你先回去躺著好不好?”

陸江綰哪裏肯依,冷算什麼,即使抱著的是塊冰雕,她也不想鬆開,傅景之無奈地捏了捏妻子肉呼呼的臉,緊緊地將妻子抱入懷中,好似二人已經分開了許久許久一般。

二人膩歪一番,傅景之將人抱到床上半臥靠在自己懷中,問她這兩日的境況,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孩兒有沒有踢她,陸江綰一一都說好。

傅景之這才講起這兩日發生的事,他說的風輕雲淡,陸江綰聽得卻是驚心動魄。

倘若常應時真的帶著西北十萬大軍去支援虎牢關,胡人混淆視線成功,帶領他們的十萬騎兵踏入西北城,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陸江綰抬眼看著眼前胡子拉碴依舊不減清俊的男子,知曉他此刻一定又開始懊惱自己眼拙了。

“我記得你同我說過,常將軍乃你父親當年的部下,因早年在戰場上替你父親擋了一刀,你父親便一直多番對他照料,數次提拔他,他也曾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年近六旬本以為西北王之位唾手可得,不料被你一個小輩搶了風頭,他已經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過是為了爭一口氣,貪功冒進,一時糊塗才險些釀下大禍。”

“夫君,你做的很對。給了他往上走的機會,是他沒有好好把握珍惜,你無需自責。”

一番開導的話聽的傅景之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看妻子的眼神越發的柔情。

傅景之將妻子摟緊了一些,尋著她的唇輕輕吻上去,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更多。

陸江綰被他吻得氣喘籲籲,小手攀附在他的肩膀上,有些無助地回應他。

他的動作很輕很慢,怕壓到腹中的孩兒,這樣的溫柔繾綣,讓她心中的不安也越發的濃烈起來。

“阿綰,對不起。”他聲音沙啞地說道。

傅景之輕輕抬起她的臉,看著她那張精致絕美的小臉,心中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我恐怕不能陪你一起生產,親眼看著我們的孩兒出世了。”

傅景之本以為陸江綰聽了這話又要哭鼻子了,不想她卻比自己還要鎮定,她攏了攏他身上仍舊帶著濕氣的衣物,摸了摸他冰冷帶著胡渣的臉頰,隻是輕聲說道:“誰說你沒有陪我一起,你在城外抗敵,守著我們母子,也是陪著我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