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倒沒碰到那位售票MM,江州雖不大,可要真不趕巧,別說三天,就是三年也未必坐上同一輛公交,尤其像101這樣的主幹線。
到了終點站,方樾先去新華書店買了一本《飛鳥集》中英文合集,然後換乘92路,直奔江拖廠。在距離廠門口三站路的地方下車,找到那家在一個月後名聲大噪的東城區郵電所,大大的門麵矗立在這片繁華區域中心,淡綠色的外表是這個時代多數人心中夢寐以求的好去處,誰又能想到,98年郵電拆分,這個龐然大物瞬間沒落,直到開通儲蓄業務才有點起色,世事無常,無人可以預料啊。而方樾之所以來這裏,跟晚間要做的事情有關。
這間郵電所門惻的牆上有塊小黑板,不定時的會有職工在上麵摘抄一些名著選段,作用就如同後世公司的企業文化,算是江州文化圈的一件趣事。方樾瞅了一下,今天抄的是普希金的十四行詩,他翻個白眼,進裏麵買了一本最新的《遼寧青年》,然後跑到對麵的小商店借個凳子坐下看書。他不是文藝青年,看泰戈爾的詩會打瞌睡,而遼寧青年則可以勾起一些朦朧的記憶。90年代遼寧青年、青年文摘、雜文報、小小說、畫報、視野等一係列報刊雜誌占據了許多少年的課餘時間,一本本厚厚的摘抄本不知承載了多少年少時關於青春的夢想,關於夢想的童話。方樾微微歎口氣,春日下午的陽光打在臉上,顯得溫和又柔軟,他想著過去未來的許多事,想起了林姿的柔軟的長發和青色的裙裾,突然心口有點疼痛。時光就在這恍惚中飛快逝去,郵電所終於下班了。方樾迅速合上書,將凳子還了,然後買了一包酸梅粉和兩支粉筆,跑到對麵用口袋裏的抹布飛快擦去黑板上的詩句,換上了泰戈爾的《飛鳥集》第29、42和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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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把她的波浪在世界的海岸上衝激著,以熱淚在上邊寫著她的題記:
“我愛你。”
Myheartbeatsherwavesattheshoreoftheworldandwritesupon
ithersignatureintearswiththewords,"Iloveth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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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麼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久了。
YousmiledandtalkedtomeofnothingandIfeltthatforthis
Ihadbeenwaitingl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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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Letlifebebeautifullikesummerflowersanddeathlikeautumnleaves.
也是在此刻,方樾才知道“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這兩句詩是老泰寫的,不禁對自己的文學素養感到羞愧。網絡時代的好處就是左百度、右狗狗,腰係一毒蛇,腳踏QQ,這一身史詩裝備立刻會讓人自我膨脹,以為這人間天老大孔老二我老三,可實際上,天仍是老大,孔子仍是老二,而我們卻隻是一般一般。
搞定一切後,方樾立刻乘車回家,老媽也該從棉紡廠下班回來了,要是進門不見人……哼哼,方樾不敢想象。其實對於老媽的專政,小方同誌是想過反抗的,可見過老方同誌被鎮壓後的淒慘模樣,方樾從此堅定了一個信念;惹老媽,毋寧死!
回到家剛坐下,李如芳就推門而入,前後不差一分鍾,方樾拍拍胸口,撲過去拉住李如芳說:“媽,我想去小胖那問下最近的功課,都耽誤這麼久了,再不補補,就拉的太多了。”
李如芳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反正小胖家又不遠,乘車也就四五站路,方樾立刻衝出門去,李如芳在後麵喊著還沒吃飯呢。方樾揮揮手說:“我去小胖家吃……”跑下摟就不見了。
翠苑小區。
方樾在一陰暗的小巷裏找到等候半天的王小飛,他一手提根木棍,一手拿著一個水泥袋,上麵還帶著黑灰色的水泥殘渣。方樾有些好奇,莫非這就是江湖上傳說的打悶棍的終極裝備?他一臉期待的盯著王小飛,直把飛哥看的有些羞澀,上下打量一下自己,才轉過身扭扭捏捏的把褲子拉鏈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