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已經吃過了。
要說這住校就是好,不像在家裏,吃完飯還得自己洗碗。
蕭淩衝點開初中數學,瞬間有點頭大了。
雖然從目錄看過去,好像都還很簡單的樣子;可物理才學兩年,化學才學一年,數學可是整整學了三年,本來內容就比理化要多;然後數學的書又比理化要厚,明明看著內容也就那麼多,可它就偏偏能寫出那麼厚來。
他有些退卻了。想著要不今天早點兒睡吧,早睡早起身體好。現在都七點半了可。
想歸想,看下目錄總是無所謂的。蕭淩衝仍然一本一本地,點開看了目錄。不管怎麼說,心裏得有個底。就好比有個人爬山,他得先知道這山到底有多高;下水遊泳,得先知道這水到底有多深,對不。
蕭淩衝把目錄看了一遍。數學對他來說到底是不一樣的,看了下目錄,他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大問題。隻幾個略微眼生些的,比如反比例函數,比如銳角三角函數,看一下,應該也夠了。不必像物理化學一樣,通篇瀏覽;不必太生硬地複製同一種模式。
可這一看,他才發現一個問題。
他自以為比物理化學要強很多的數學,這書讀起來,怎麼反而越顯艱澀呢?
略一回想對比,其實物理化學書上的語言,總是比數學書上要顯得形象化一些,而數學書上的文字,顯得更抽象。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對物理化學感到頭大,而數學要輕鬆的原因了。
人肉眼所見的外在世界,其實必然是形象的。而所謂的抽象,其實是人頭腦意識思維過程的……產物?
所以,數學這種東西,即便蕭淩衝沒有看過書,隻是拿了題過來,多做幾道,熟了,自然便也大致知道它的道理了。而物理化學不能如此,物理化學的方麵,他恰恰是對於那個形象的外部世界知之甚少,才感覺無力。
但這抽象的東西啊,由於是意識的產物,自己能直接體會,感受才愈發深切;若是通過間接的文字,便很難交流了。夢中少女所說的語言局限性,在純粹的抽象上,體現得越發露骨和直接。
想到一會兒在夢裏還有些之前理化的問題要與那少女說,蕭淩衝有些坐不住。他隨便地又看了一看,便洗漱了。
趴在床上的時候,蕭淩衝捏著那玉石,做賊心虛地瞅了眼對床,沒人。
與那玉石確認了夢裏見麵之事,他睡去了。
還是那日的場景,隻不過背景的顏色換了一換。
“你讓我瀏覽的初中內容,我基本上都看過了。”蕭淩衝徑直走上前,頓了頓,“我還是不太明白元素周期表。他們說是門捷列夫做了一個夢就有了,但我卻不明白應該把它視作自然中本來就存在的既定規律,還是視作一個方便我們運用的人為製式。它以這種方式排列,是門捷列夫自己要這麼排的,還是必須這麼排的?”
“沒有一個夢那麼簡單。那個夢隻不過是他在經過了在這個問題上長時間的專注之後凝練而成的結晶,是他最終偉大創舉的預告和前奏。元素周期表的排列,雖然非要說起來,那倒也是他自己要那麼排的;可這張表卻完美地展示了不同元素各自的性質、其間的關聯與區別以及一定的變化規律,以至於讓人很難不認為那其實是一種天賜,而它其實跟數學的公式一樣,早早地就等在那裏!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周期表的第一行有兩個元素,第二行和第三行各自都有八個元素,第四行和第五行都各有十八個元素,第六行和第七行都各有三十二個元素,莫不和原子核外的電子層排布有著某種相似的數字結構!雖然很難說會不會還有其他甚至更好的排列能達成類似的效果,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可以做到。”
那個數字結構,蕭淩衝還真沒有發現過。伴隨著驚豔的衝擊感,最後一層薄霧被驅散,蕭淩衝又問:“為什麼排在前麵的元素更常見,而排在後麵的元素更稀有?這是取決於它們的化學性質,還是可以用數學進行分析?”
“科學這種東西,隻有在用數學表達的時候,才能對現象進行定量的把握。否則,就是無法掌控的。”
蕭淩衝沒說話,思忖著。似乎對於少女所言,他並不理所當然地全盤接受,而必須親自給自己一個合理的交代。
可是,之前看書的時候那許多的疑問,現在再回想,除了元素周期表的問題,偏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原來,所謂的疑惑,仔細看一看,大部分都是可以自己解決的。
那他今天和她見麵的意義何在?
其實,回顧這兩天的事情,玉石的出現,似乎也隻不過是為他引路,在他陷入瓶頸的時候給予適時的點撥。具體認知上的突破,何嚐不是由他自己獨立完成的?
“你好像沒有太多的問題。看來初中的知識對於你來說,確實太簡單了。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老師的作用是相當有限的,就好像如果你想要知道一個食物的味道,我再怎麼給你描述也是沒用的,除非你親自品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