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雨棠的再婚隻能用五個字來形容:新婚即熱戀。

而且跟一般所說的三個月不同,他們的熱戀期很長。

而今天,是尤雨棠跟柏知卓的第一次吵架。

其實,尤雨棠根本想不明白,這麼長時間了,姚越凱怎麼就突然給她發消息。她還沒來得及回複,他就代替她回了。

真的是沒來得及回複嗎?還是說,丈夫捕捉到了當她盯著那條短信時眼裏一閃而過的遺憾?

尤雨棠手裏捏著手機,那顯示為“已發送”的“她有老公了”五個字極為醒目和紮眼。她於心不忍,而他替她殘忍。

家裏的酒瓶都空了,眼前陌生的丈夫,讓尤雨棠有點兒害怕。雖然前夫出軌,但從前,她還和他的時候,他們是那麼相敬如賓的。

可是,讓尤雨棠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當他抓住她時,那不容置疑的氣勢,竟然讓她的心跳前所未有地加速,竟然讓她那已經快要消退的新鮮感被快速地續滿。

打從那天開始,柏知卓就不許尤雨棠一個人出門。甚至連他出差的時候,也把她帶在身邊。

可是尤雨棠覺得很幸福。這令人窒息的占有欲,讓她感覺到濃烈到快要缺氧的幸福。

反正她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反正她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他限製她的自由,隻是兩個人之間戀愛的情趣,並不影響任何其他人。

尤雨棠又一次懷孕了。在她懷孕的時候,他也依舊寸步不離。

柏潭澤出生以後,尤雨棠經常出神地看著懷裏的嬰兒。他的存在,總是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哥哥。而這卻使得丈夫看向兒子的眼光,越來越有醋意。以至於尤雨棠後來會思考一個問題,思考她要是生個女兒,是不是會好一點兒?

可一旦產生這個問題,她發現自己竟然也開始糾結起來。她開始糾結,開始糾結一個還不曾存在的問題,開始糾結如果他們有女兒,到底是希望女兒長得越漂亮越好,還是希望女兒別長得比自己還漂亮。

不過,兒子畢竟還是兒子。兒子學走路的時候,他陪他,陪他一路摔過的跤。兒子生病的時候,他陪他,陪他半夜發過的燒。兒子哭鬧的時候,他哄他,即便他害他不得不通宵。兒子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等他,為了他一句“爸爸”,一字一句地教。

柏知卓看向小男孩的眼,總是盛了滿溢的柔軟。

可人生不會永遠隻在一種狀態下停留,就像小學畢業了總是要升初中,初中畢業了總是要升高中一樣。如果之前的狀態太幸福,那便也難免不會襯托得後麵這一種狀態顯得不那麼完滿。

柏潭澤漸漸長大了,該上小學了。可丈夫的生意,卻漸漸地,總不如從前那麼景氣了。他又犯了他的老毛病,心裏有不順,就要把啤酒一嗓子一嗓子的灌。喝了酒,脾氣一大,總是收也收不住。

這些,尤雨棠都忍了,畢竟她愛他。直到她見了他最近合作最多的新客戶——她是個女人,一個生意場上不多見的女強人。而且跟人們想象中的那種女強人不一樣,她高挑,漂亮,會打扮。

尤雨棠的心裏,開始升騰出一種危機感。

她從來不懷疑他們之間會有什麼。可現在沒有什麼,不代表以後就不會有什麼。

她見了她,她大大方方,她卻畏畏縮縮,遲遲疑疑。

尤雨棠捫心自問,雖然不論怎麼比對,眼前的這個女人都還比不上自己的美貌。可她的漂亮,卻那樣的陽光,卻是那種能被不同審美的男女老少都能輕易認可的陽光。這樣的陽光,襯得尤雨棠慕心裏竟然升騰出一種自卑,一種仿佛自己就是那陰暗潮濕角落裏蠱惑人的蛇精一般的自卑。亦或者,她這樣的心情,根本就和外貌無關。隻是她和她的不同立場,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她的劣勢。如果她搶了她的丈夫,那麼她就是愛情戰爭裏那個明裏可恥卻暗裏光榮的勝利者,而她隻是一個被綠被拋棄的可憐原配。如果她沒搶了她的丈夫,那麼她也隻不過是維持著她原本的身份,而她卻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尤雨棠試探著暗示丈夫,能不能和男人做生意,而不是和女人。可柏知卓把頭埋進她的懷裏,語氣裏多的都是無奈。他說,她給出的價錢是最劃算的,現在生意不景氣,要是跟別人,那日子就越發難混了。

尤雨棠的心裏酸溜溜。她想說,她給你價錢最劃算,恰恰說明她對你有意,知不知道。可她卻隻是無言地撫著丈夫的背。想說的話,到底還是被她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