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首蕭瑟處,茫茫他日路(1 / 2)

在學校裏,每個學期下發的教材和公布的課表都在提醒他們學習。但是除此以外呢?沒有人告訴他們還應該做點什麼,除非他們自己去找。

每每想起自己已經是大二了,驚異於時光流逝的速度之快的同時,蕭淩衝還會油然而生一種緊迫感。雖然說,在這樣一所學校裏,很難有人沒有緊迫感。校園裏人來人往的,一個個都是行色匆匆。如果你見有人還可以悠然自得的,那十有八九是外麵進來的遊客。恐怕也隻有在路上這會兒,蕭淩衝才有心情琢磨,自己應該走考研路線?學術路線?就業路線?還是發財路線?

打心眼兒裏有種感覺,覺得自己和他們並不是同一路人。畢竟,人家可是從小到大都這麼勤奮過來的,而自己卻鹹魚了好多年。回想起輔導員拍著他的肩膀說的那句話,說光學習好還是不夠的,這個社會還是需要朋友的。他不禁心想,在內卷這麼嚴重的地方,真的存在友誼嗎?當然了,對於輔導員的話,他是認同的。隻不過在他的認同裏,純粹是把“朋友”這個詞當做“人脈資源”的同義詞來理解的。可問題來了,真正的人脈資源,偏偏恐怕也還是從朋友的關係開始吧。不然,那麼赤裸裸的,誰受得了。可能人類群居社交的天性原本就是基因裏為生存而設計的。

很小很小的時候,蕭淩衝是心心念念著,要讀博士。在小蕭淩衝的眼裏,“博士”兩個字,與其說是一種學位,還不如說是一種象征,一種可以證明自己高智商的符號化象征。

可他那時候究竟是太小了,沒弄明白,就算是要一較高下,那也是得控製變量,用同一張試卷的。而隻要願意,不管他是誰,這學啊,上多少年,都是可以的。現在的蕭淩衝,還真不一定有那個耐心。

那麼,他心裏想做點兒什麼呢?

早就看滿大街都是麵館,但是卻沒有米館,反而是不管什麼飯店都一定配有大米飯。他心想,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在開麵館而不是開米館,但是他可以開一家米館。而且因為所有的飯店都有大米飯,所以他要開一家糯米飯館。

不過,這個想法也隻是一晃而過而已。畢竟他是個對風險心存畏懼的人。

路過辯論社的時候,聽說裏麵在舉辦公開辯論會,蕭淩衝就進去了。

他們今天辯論的主題是“應不應該早戀”。附中的很多學生,穿著校服,在旁邊圍觀。

蕭淩衝一看這個標題就反感。這本來就是一個偽命題,如果一個人要早戀,那麼即便他同意不該,他也還是會陷進去;如果一個人沒有早戀,那麼即便他想要找對象,他也找不到;而如果一個人可以決定自己是戀愛還是不戀愛,那麼即便他戀愛了,也很難說他的戀愛究竟是不是戀愛。

他有一種關閉窗口的衝動,但卻強迫自己原地不動。蕭淩衝這個人,跟一般人不一樣。正常人都喜歡跟那些跟自己持有相同觀點的人交流,但蕭淩衝專門閱讀那些自己所反對的觀點,無論這樣做會讓他有多麼痛苦和憤怒,僅僅隻是因為他好奇他們的思維或者理由。

現在講話的是個女生。她甚至聲稱自己所舉的例子是自己的親身經曆,而在這樣一個背景之下,蕭淩衝不知道她這句話是否值得相信,即便這好像並不重要。

“我高三的時候,跟同班的男生談了一場戀愛。他雖然也很優秀,但卻總是希望我的成績可以不如他。我的價值觀在那段時間幾乎被他所重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努力反而可以更幸福。雖然說早戀並沒有影響我的學習成績,但我還是建議學妹們不要早戀……”

蕭淩衝聽得快要氣炸了。

講真,其實他也喜歡比自己弱勢的異性,比如曾經的王佳怡。但相同的表象未必對應著相似的內核。有些人隻是覺得男強女弱天經地義所以覺得自己不如女人就被侵犯了自尊心,殊不知隻在女朋友麵前找優越感毫無意義;而蕭淩衝的這種心理卻是一種原始的征服和野性的張力,無論他自己是男是女都會如此偏好——隻不過他恰好是個男的而已。退一萬步說,即便有這一類的心理,如果選擇了一個比自己優秀的人,正常情況下也應該以之為驕傲,會因為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對方身上而忽略和遺忘自己原本的偏好;而如果喜歡上了一個比自己弱勢的人,即便心理上得到了滿足,也仍然會有一種負罪感、覺得自己如此不應該才對。可是這位男朋友卻如此大搖大擺地說出來,顯然是把歧視女性當成了理所當然,把不尊重女友表現得光明正大。而這位女朋友聽了非但沒有感覺憤怒、感覺這個男友如此令人厭惡、感覺跟這樣的人在一起都是對自己的侮辱,反而還被其所PUA,也算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誠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可是自己做出的判斷,怎麼能賴到早戀的頭上?這有什麼因果關係嗎?果然,比起反思自己,人們總是更喜歡尋求外部原因。總而言之,在他們的眼裏,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僅僅隻是“如此地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