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六編 兵家智慧(8)(1 / 3)

其實,周亞夫不明白的地方在於,國與君是不同的,國為公,君為私,忠君未必是愛國,愛國就更未必是忠君。在封建社會裏,雖然理論上把君、國看做一體,把國看做君的一家之產業,而實際上並非如此。如果你損害了君的一己之私欲而為國謀福利,你必定會大倒其黴。君主們高調唱得好聽,其實也隻是為了使自己的私欲合理化而已。如果真是君、國等同,那中國曆史上也就不會走馬燈般地改朝換代了。

“不反地上,亦反地下”,這在人類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判詞。其實也不必奇怪,在傳統的中國,最不講理的有兩個地方,一是妓院,一是宮廷。妓院是社會的最下層,隻認錢不認理,有錢就有理;宮廷是社會的最上層,誰也管不了,有權就有理。因而,妓院和宮廷又是最沒有道理的地方。妓院裏的昏天黑地,宮廷裏的黑白顛倒,實在是一模一樣的事。

(參見《漢書》、《資治通鑒》等)

9.先封仇人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張良是當之無愧的大謀略家,但他的一次謀劃卻讓後人聚訟不已。

漢高祖封了大功臣二十多人之後,其餘的人白天黑夜地爭功,高祖定不下來如何封賞才好。一次,他在洛陽南宮,遠遠望見眾位將領星羅棋布地坐在沙土地上相對私語,便問留侯張良他們在說什麼。張良回答說:“您從平民起家,憑借著這些人取得了天下,現在您做了天子,而所封的都是您的舊交,所殺的都是您平時所恨的人,所以他們聚在一起,實在是想謀反啊!”

漢高祖聽了,感到十分憂慮,說:“怎麼辦好呢?”張良說:“您平素最憎恨、大家也都知道您最憎恨的人是誰呢?”漢高祖說:“雍齒曾經使我多次受窘。”留侯張良說:“現在趕快封雍齒,群臣就人人安心了。”

於是,劉邦就封雍齒做什邡侯。群臣見了,都非常高興,都說,像雍齒這樣的人尚且能封侯,我們這些人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這件事在中國曆史上是十分著名的,然而,馮夢龍在他的《智囊》一書中評論說,眾位將領所講的,未必就是謀反的話,如果是想謀反,張良又為什麼在皇帝問他以後才說呢?他們為什麼要在皇帝麵前說呢?隻是因為皇帝剛剛得到天下,屢次根據自己的愛憎來施行賞罰,群臣常常失望,人人都有自危之心,所以張良乘著這件事獻納忠言,想用這種方法來改變漢高祖的思想罷了。

然而,事情往往是始料不及的。明代袁了凡說:“張良為雍齒遊說,雖然使得皇帝能夠不以自己的愛憎來賞罰,但卻使皇帝從此有了懷疑功臣的想法,致使三大功臣相繼被殺,這恐怕是張良這句話帶來的禍害。”

但這件事也不能這樣說。張良改變了皇帝賞罰不公的做法,出的是好主意;平民稱帝,群臣過去都是跟皇帝並肩共事的人,如果產生了失望的念頭和自危的感覺,他們勢必造反。漢高祖所憂慮的也正是這一點。張良乘機點破了,所以他的話漢高祖容易接受。至於後來的韓信、彭越被殺這一點,張良又是怎麼能預料到呢?

(參見《史記》、《三國誌旁證》等)

10.名士的戰役

淝水之戰是我國曆史上十分有名的以少勝多的戰例。有意思的是,這次戰役似乎沒有創造出幾個英雄或是軍事家來,倒是為幾位名士平添了幾分光彩。

東晉孝武帝太元八年(383年)八月,前秦皇帝苻堅要親率百萬大軍攻打偏安江左的東晉王朝,一時間,京都建康(今江蘇省南京市)上下震驚。

苻堅於晉穆帝升平元年(357年)即位,稱大秦天王。他是個有雄才大略的皇帝,即位之初,勵精圖治,國力日漸強大,幾年以後,便穩定了關中局麵,消滅了前燕政權,占據了北方的大片土地,於是對江南的東晉虎視眈眈。雖然不少謀臣認為,東晉有長江天險,人才濟濟,不易攻取,應該采取友好的策略,重點應該是防備鮮卑、羌、羯的作亂。但苻堅卻驕橫自大,說:“我們現在有這麼多的軍隊,就是把馬鞭子投入長江,也可使江水斷流(投鞭斷流)!晉朝有什麼天險可以憑借呢?”於是在太元八年,苻堅到處征調兵馬,聚集百萬大軍,部隊連綿千餘裏,向南進發。

東晉朝廷任命謝安為征討大都督,於是,謝安派他的弟弟謝石和侄子謝玄率領八萬人馬去抵抗苻堅。

雙方的力量相比是懸殊的,將領們都心神不安。謝玄向謝安請示作戰方略,謝安卻隻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自有安排。”便無下文了。

謝安是當時有名的名士,胸懷度量很大,謝玄問不出名堂,又不敢再多言,就又讓別人去問。謝安仍不回答,而是讓大家邀集親朋好友一起到山間別墅去玩。在別墅中,他絕口不談軍務,卻與謝玄以別墅為賭注下棋。實際上,他是以下棋來考較謝玄是否能夠處變不驚。謝安的棋以前總下不過謝玄,這天因為謝玄憂懼戰事,反而輸給了謝安。謝安對他的外甥說:“我贏的這座別墅就送給你了。”

下完棋,又和大家在山間遊玩,直到晚上才回到府上。然後指授將帥,部署兵力,各自分頭去迎敵。

東晉大將桓衝聽說京城危急,便寫信給謝安,表示要派三千精兵援助京師。謝安對來使說:“朝廷已作安排,兵力、武器都不缺,不勞桓公派兵,還是用在西邊的防務上好。”桓衝聽說後,對幕僚說:“謝安石(按:謝安,字安石)有宰相的度量,可惜不懂軍事。現在大兵壓境,卻隻顧談笑遊玩,還派了一些不經事的年輕人去督戰,兵力又那麼單薄、脆弱,國家的前途可想而知了,恐怕我們都要成為秦軍的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