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言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是小時候的她與爸爸,倆人沿著種滿梧桐的堤壩處,漫步在回家的路上。遠方的夕陽極美,晚霞穿透到河水裏,河麵被折射得閃爍虛擬,波光粼粼。
歡笑間,爸爸將小小的她一把高舉跨騎在肩膀上,一個撲通聲響,她不小心從肩上摔了下來。“好痛!”哭泣聲隨即蔓延至四周,小書言忍不住嚎啕大哭。
訝異為什麼安慰擁抱的聲音沒有從爸爸的口中如期而至,小書言停住了哭喊,有點害怕的看了看周圍,風還在吹,樹上的枝葉仍在搖晃著。可,爸爸不見了!
“爸爸!”嗚鳴聲掩飾不住的驚恐。小書言想來回走動去找爸爸,可是爸爸說過,小孩子走丟了是不能離開原位的。要是離開了,爸爸就再找不到了,爸爸也不會回來了。
小書言就乖乖的站在原地,等著爸爸回來。
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爸爸一直都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刹時全部枯萎死掉的葉子,和光禿禿的樹枝,還有瞬間籠罩整個大地的黑夜。
“爸爸”淚珠從眼角滑至枕邊,唇邊不停嘟囔著的書言從睡夢中驚醒,夢與現實的拉扯是如此的真實可怕,書言微側轉頭,觸碰到枕頭下麵傳來的一絲涼意,原來淚水早已打濕了一大片。
雙手輕輕擦拭過臉上快要泛幹的淚痕,指尖揉按著太陽穴,試圖緩解昨晚因為哭過的頭痛。眼眸隨窗簾處望去,因為窗簾百分百的遮陽度,光無法從外麵透射進來,卻在縫隙中依稀可見,天亮了嗎!昨晚的事已經過去了嗎?
書言伸過手在淩亂的被褥中找到昨晚的一件衣服,一眼看過去,有撕裂的破痕。
怎麼可能過去呢!昨日如此清晰,仍然曆曆在目,落寞垂肩的定格了幾秒。書言轉身在衣物架上隨手套了件薄睡衣,跨下床將那些淩亂被撕碎的衣物全數扔進垃圾桶。
跨出客廳時發現,這裏早就沒有了那個男人的身影。他什麼時候離開的呢?是昨天晚上?還是今早?
沉思中,眸光緩慢打量著客廳周圍的設計,較多的黑白灰色調,簡約而沉穩,像極了那個男人。可她並不喜歡這種灰調,冰冰冷冷的。亦像他,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手輕輕觸摸著皮麵柔軟的沙發,眉目微眺至牆上有種老舊複古感的壁鍾,顯示著快要九點了。
書言愕然,而後瞬間清醒過來,腳步有點喘急地走到浴室,簡單衝洗了個熱水澡,在抽櫃的衣物架上拿起了整套淡粉色的職業套裝,隨身整理了一番就匆匆出門,鑽進了電梯。
昨天晚上她是坐顧景承的車過來的,她的車還停留在公司裏。
上班高峰期,手機網約車上仍然還沒有顯示出已接單的消息,書言有點焦躁地來回不斷翻看著手機。
“叮——”梯門打開。
糟了,今天星期一。早上還有個例會要開,這可怎麼辦?
半寸米白色高跟鞋與地麵通體的大理石瓷磚交相觸碰,因為腳步過於急促,竟讓人錯覺般聽出了一絲絲節奏,清脆悅耳。
還沒走出樓層小區大門,隻見眼前有一個身型矯健,國字臉上戴著黑色邊框眼鏡的中年人向她信步走來,他仿佛在這裏等了良久,過來的時候見他走第一步時腳腕有些許的僵硬。
“張叔,你怎麼會在這裏?”書言有些錯愕,這不是顧景承的司機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溫小姐,您好!剛剛顧先生已經交代了要我送您回公司。”
他讓張叔送她回公司?為什麼?塵封的心不禁泛起了絲絲漣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就勞煩張叔您了!”書言一個淺笑,頷首示意。
一路跟著張懷民從小區大門直至車上,其實顧景承身邊的人,她見得最多的就是張懷民,但鮮少有接觸,也並不熟悉,隻知道他經常出入在顧景承身邊。
書言剛入職宏澤的時候,顧景承身邊是沒有保鏢的。後來因為發生過她被綁架的事件,顧景承就對安保設施方麵重視了起來,往後逐漸看見他出入時身邊的保鏢明顯多了。
昨夜的大雨將整個城市衝刷一番,空氣中彌漫著嫩葉清新的氣息。
人型商標的黑色高檔商務車在車水馬龍的商業繁華地帶徐徐前進,書言仰望著車窗外一棟棟高聳入雲而後又飛馳而過的大樓,竟覺得如此陌生,明明這是她每天上下班都要經過的路段。這些不應該早就耳熟能詳的嗎?
忽然,不遠處有幾朵白雲隨著風緩慢飄浮而過,就這樣悠然地拂過晴空萬裏。
她也是如此嗎?在這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的大都會裏拂過自己的痕跡?
或許,她隻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抿了抿唇,書言不禁覺得有些可笑,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笑話罷了!是這八年來對自己自我定位不清晰的懲罰吧!
這一切早就應該結束了,和自己這荒謬的八年來一個道別吧!
車身停靠在宏澤大廈的正大門口,大廈於四年前竣工完成,坐落在最繁華的商業地段。一主一副的兩棟大樓各高六十九層,主樓用於辦公區域和企業文化展示區。副樓為員工餐廳,健身房,咖啡廳,員工住宿……一係列的休閑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