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凝固,書言凝視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妝容精致,卻涼薄依舊,歲月的蹉跎未對她有任何的優待,她的臉是那胭脂水粉也無法磨平的絲絲褶皺,眸眼已褪去年輕時的嫵媚,被一種叫做刻薄的黯光所取代,書言已記不清她是哪一年離開的,隻記得那天天氣很冷很冷,下著毛毛細雨,南方的濕寒侵入骨髓,手腳都是麻痹的狀態,她一個人追到了汽車站,薑敏啪地一巴掌甩過來,四周是圍觀群眾投來的指指點點與交頭接耳,那一刻她沒覺得自己有多狼狽,有多不堪,隻想著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她,不能讓她離開,不然的話,她以後該怎麼辦呢?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女人終於出現了,換一種姿態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可書言已經沒有了當初死活要挽留她的那股狠勁,竟覺得,現在就連看她一眼,都隻是在浪費時間。
她真的累了。
“溫書言,你也不用在這裏大義凜然,幫著溫叢良指控我。”她攪拌了一下咖啡,一聲冷笑“要怪就怪他非要娶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薑敏即使落魄了,也不是那種跟他過苦日子的女人,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如果你要在我麵前數落我爸爸的種種不是,恕難奉陪,我沒有這個義務。”書言的情緒顯然到了臨界點,她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道“薑敏,你也不用在我麵前擺譜,做人要憑良心,你捫心自問,我爸爸哪一點對不住你!我告訴你,他對得起你有餘,我們一家誰都不欠你的,你現在於我而言,也隻不過是個陌生人,你沒資格開口要我做任何事情,希望你能端正自己的姿態,別到最後搞得大家都太難堪。”
薑敏一怔,沒緩過神來,多年未見,這丫頭竟比她想象中還要難搞了,牙尖嘴利的模樣也不知道從哪裏學出來的。她嗤笑一聲,怒道“溫書言,既然你不惦記往日的情分,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她停頓須臾,唇角咧到最大弧度,道“我前幾天去看了莊之玲那個老太婆,骨頭似乎沒以前硬朗了。”
書言微愣,一聲怒吼“薑敏!”
“喊那麼大聲幹什麼?怎麼,婆媳一場,還不準我去看她了?嗬!看她那死氣沉沉的樣子也活不了幾年了,如果我把你勾搭老板的事情告訴那老太婆,你說她會不會當場氣死?”
薑敏說完這句話,門店霎時換了一首英文老歌,歌聲嫋嫋,圓桌上的兩個女人頓時沉默了半晌。
過了一會,薑敏喚服務員過來買單,結清賬單後,她起身準備離開,放下最後一段話“也不知道你在矜持什麼?隻不過讓你引見個人而已,有什麼好為難的?男人不都用來用的嗎?現在不用待何時?難道等到他將你玩膩了再來用?你別告訴我,你們是正經戀愛的男女關係,說出來我會信嗎?你會信嗎?不覺得很好笑嗎?”她拎起包,經過書言身旁,平靜再道“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我最多隻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聯係方式還是那個號碼,想清楚了再打過來給我。”
薑敏離開之後,書言從包包裏拿出手機,迅速撥通了衡山療養院院長的電話號碼。
“劉院長,您好!這麼晚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
電話裏,書言了解到,前天確實有個中年婦女來看過莊之玲,來人登記名填寫的正好就是薑敏。書言悻悻然地聽完,最後叮囑著劉院長,除了自己,謝絕任何陌生人的探望,通話結束之後,不知在店裏愣了多久,直至服務員過來詢問咖啡續杯的事,書言低頭看了看腕表,才恍然已到晚上十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