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桂生姐發妻下堂(1 / 2)

從龍華護軍使衙門回到黃公館,黃老板的心情有了些好轉。桂生姐為了寬慰黃老板,使他盡快走出這次事件造成的陰影,特設家宴,為黃老板壓驚,並請來黃老板的幾員心腹大將杜月笙、金廷蓀、張嘯林作陪。

家宴上,大家說說笑笑,氣氛輕鬆而融洽。黃老板雖然比第一次回來不便露麵時精神狀態好了許多,但卻顯得心不在焉。桂生姐則是滿麵春風,給黃老板又是夾菜,又是斟酒,極盡體貼。杜月笙暗暗觀察,心中感慨萬千。黃金榮哪輩子修來的福,找了桂生姐這樣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裏裏外外一把手的女人。杜月笙的三房太太加在一起,都沒有一個桂生姐的分量重。

但黃老板並不以為是福,他甚至對桂生姐設這個家宴使他不得分身,恨得直咬牙。此前剛向張師夫婦求親,還沒得到答複便生出這一場大變故,輿論上炒得沸沸揚揚,不曉得張師兩口子和露蘭春作何感想。既然為這個事塌了台,那就更要把露蘭春弄到手,麵子上才算好看些。何況多日未見到露蘭春,黃老板心裏像貓抓一樣難受。

因此,第二天一早他便悄悄出門,直接把張師夫婦請到了聚寶茶樓。

堂倌泡好茶,就無聲地退出去了。黃金榮吩咐保鏢:

“把門關好,沒有我的話誰都不準進來。”

保鏢諾諾答應著,退出去關上了門。

張師夫婦看著,心裏不由得發毛。這和上次求親的情況大不相同,上次還是有說有笑有吃有喝,這次看樣子是沒有回旋餘地了。

果然,黃金榮一開口,便拿出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在上海灘我黃某人好歹也是個人物,也是呼風喚雨一呼百諾的場麵,沒想到為一個小囡塌這麼大台。也多虧老盧給麵子,不然我姓黃的這輩子休想再爬起來!”黃金榮越說越來氣,大手掌往桌子上“啪”的一拍,“人是我捧紅的,麵子也跌在那了,今兒個你們就給個透亮話吧!”

一看黃金榮火氣這麼大,張師兩口子哪還敢說個“不”字。黃金榮為這事跌霸,露蘭春是非嫁給他不可了。

“就按老板的意思辦。”張師唯唯諾諾地表態,“不過,春蘭自家有個想法。”

“講。”黃金榮端起蓋碗茶,呷了一口,神情有些緩和。

“春蘭想,嫁過去要掌管鑰匙,當家。”張師聲音顫顫地說。

張師這個要求,是想逼黃金榮知難而退。他曉得那個家是桂生姐一手操持起來的,更曉得桂生姐的厲害。掌管鑰匙當家,明擺著就是向桂生姐奪權,奪取桂生姐大半身的心血,這一點桂生姐是絕對不會答應。黃金榮怕老婆是出了名的,如此一來,有可能這樁親事就會擱淺。

不曾想,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黃老板現在似乎豁出去了!

黃老板十分清楚桂生姐在黃公館是有功之臣,沒有桂生姐,就沒有現在的黃金榮。可是,他現在看桂生姐處處不順眼。她永遠是那一身竹布短衫褲,平底鞋,女學生似的一頭直發,毫無修飾,沒有重要場合絕不穿旗袍。這讓黃金榮非常倒胃口。加上現在桂生姐徐娘半老,一張黃臉皮又不塗脂粉,本身相貌就不出眾,和年輕貌美,懂得梳妝打扮的露蘭春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憑這一點,黃老板也要把露蘭春討到手。

“好,當家就當家。”黃老板硬著頭皮說。

張師夫婦暗暗吃驚,隻好亮出最後一道殺手鐧。

“怎麼說春蘭也是黃花閨女,自家心氣蠻高,懇請老板明媒正娶,用一乘龍鳳花轎抬過去。”

用龍鳳花轎抬過去?黃金榮咂摸著這句話。當初他娶桂生姐都沒用什麼花轎,桂生姐拎一個小包袱就搬過去了,請幾個弟兄吃了桌酒就算成親了。如今要用龍鳳花轎……

“好,就這麼定了!”黃金榮咬咬牙,把手裏茶碗往桌上一蹾,“我回去就差人下聘,定日子過門。”

張師夫婦瞠目結舌,無奈之下,唯有同意嫁女。

但是,對桂生姐攤牌,黃老板卻沒有這個膽量。他曉得杜月笙是桂生姐一手提攜起來的,杜月笙的話在桂生姐心中占有很大分量,就把這個燙手的熱山芋拋給了杜月笙。

一個電話打到三鑫公司,杜月笙趕緊開車直奔法大馬路的聚寶茶樓,在張師剛剛離開的位子上坐下來。黃老板不緊不慢,把自己的一番心思全盤托出。直到這時杜月笙才明白,黃老板不討到露蘭春是絕不罷休了。

“怕是桂生姐這一關不好過。”杜月笙不無擔憂。

“你看看身邊弟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憑什麼我黃金榮就該守著一個老太婆走到底?”

“別人家的女人怎能和桂生姐比。”

“怎麼不能?”黃金榮瞪著眼珠子狡辯,“就算林桂生曾經幫助我打天下,那也不能限製我找女人吧?”

黃老板的話讓杜月笙一時語塞。黃老板身邊的人都曉得桂生姐限製黃老板找女人,同時也都曉得,黃老板睡過的女人,上海灘無第二人可比!黃老板有多爿戲院,凡他看上的角,沒有不上手的。早年黃老板和小東門外著名的史錦繡十姐妹中的老三阿桂姐私通,幾十年藕斷絲連。倘若不是迫於桂生姐的厲害,黃老板的姨太太怕是早已擠爆了黃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