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律提醒自己該轉身離開,但竟然怎麼也邁不動步子,他耳邊不斷回響著女人所說的“如果是你的姊妹站在這裏”……
他知道自己不該節外生枝,可看到那女人絕望哭泣卻隱忍節製的樣子……
良久,他終於邁步現身,那女人看見他,下意識偏過頭躲閃,卻忍不住求救:“公子,救我。”
知律佯裝驚訝:“姑娘,你怎的……這般樣子?”
那女子沒有解釋,隻是轉過頭咬著唇看他,那眼淚將落未落,卻像是已經打進他的心裏,重達千鈞。
他移開眼,迅速脫下外袍為她蓋上,又解開鎖靈筋,便轉身說道:“我今天沒有來過這裏,更沒有見過你。在下先離開了,姑娘好自為之。”
他剛邁開一步,身後女子喚住他:“公子。”
知律轉身,見那女子已披好衣服,肅容跪著:“公子大恩,請您給我報答您的機會!”
知律皺眉:“我不需要你。”
“可是……我無處可去。”那女子掩麵哭泣,“不如讓我死了!”說罷竟然要去撞樹。
知律攔住她:“罷了,留在我身邊當個婢女吧。”反正隻是多養一個閑人,況且她這樣的,或許調教一番規矩後,可以貼身保護以蘭。
“你叫什麼名字?”
“公子救了我,我本就沒有了過去,請公子賜名。”女人臉上淚痕未幹,知律心裏莫名一滯,隻淡淡道:“朱槿。”
那女人抽了抽鼻子,說:“奴婢很喜歡這個名字。”
知律沒有說話。
*
春賽結束後一天,是官方組織的難得一見的盛典,難得一見的歌姬名旦,都在這場盛會上奮力表演,引得一陣陣歡呼喝彩。
盛會將要結束之時,格蒲王族宣布了一則消息:昨日名震大荒的的新人在友好的比武中喪生,引得眾人唏噓。唏噓之餘也感歎那女子的家族因此受益,家族子弟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的機會……
知律眼角的餘光略過身旁戴惟帽的朱槿,麵紗隨著風微微舞動,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知律經曆的事多,但也覺得“她”麵對自己的死訊未免太過平靜。
著人詳查,原來朱槿不過是那個家族豢養的奴隸,幾乎自小接受可怖的訓練,隻為了給家族子弟掙聲名前程,可以說是被虐待長大,不過是頂著“嫡女”的身份,而這樣的“嫡女”,那個家族還豢養了無數個……
難怪她毫不留戀就舍棄了前半生。
盛會結束,春賽就算是正式結束了。昌陽王族的馬車也浩浩蕩蕩地出發。回昌陽的路上,朱槿取下了惟帽,卻戴上了一張麵具,白色的狐狸造型,低調卻又盡顯妖媚。
知律知道她想躲掉易誠。那天的事,知律雖然裝作不知,朱槿也從未再提起,可是這一路看她這張狐狸臉在麵前晃,總覺得心裏煩躁。
“一回宮就把她塞給以蘭。”知律想。
*
雲青回宮的路上,一直都覺得心裏堵得慌,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那個女人。
一路不安,好不容易到了北辰殿,想和阿雲商量一下,卻看到阿雲嘴角攜著笑意:“我就知道該是你回來了,孩子剛才動得厲害,一定是有所感應。”
看著她輕撫著肚子的幸福模樣,雲青說不出話,隻把她輕輕攏進懷裏。罷了,何必讓她白白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