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話語落下,噗的一聲輕響,任長老右邊鼓出的眼珠忽地脫落,啪嗒一聲墜落在地。
卻是連痛都喊不出來。
“道君手下留情!”一道流光猛地頓住,淩道子麵色慘白。
宗政承洲挑眉:“淩宗主,我可沒入你天極宗。”
“是,道君定是守諾之人。隻是不知任長老何處驚擾了道君,惹得道君親臨?”
淩道子額上滲出細密冷汗,汗水順著額角流淌下來,濡濕幾縷鬢發。
他已是六百年未見宗政承洲,如今隻覺得眼前之人更加的深不可測,僅是靜立在此,一方天地間的能量便盡彙於身、斂於其神,無聲的壓迫感絲絲入骨,令他背脊生寒。
不怒則蘊,大有返濮之象;一怒則狂,覆手可滅天地。
思緒急轉,淩道子緩落於地,行跪拜之禮:“請道君明示。”
宗政承洲垂眸看向他,也沒讓他起身:“聽聞天極宗任長老痛失獨子。”
“是,任長老之子任毅,於琉璃幻境中隕落。”
“真可憐,想來任長老定是思子心衰,食之無味,夜不能寐……”
淩道子神情亦哀:“喪子之痛,如同挖心。”
“既然生而無望,那便一起去了吧。”
淩道子:???
這話剛落,在淩道子驚惶的注視下,任長老毛發叢叢脫落,僅剩的一顆眼珠亦啪嗒滾下。
衣衫內朦朧黑火慢灼,任長老身體四肢抽搐,卻詭異地沒有一點痛呼發出。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焦骨墜地,觸地即散。
“淩宗主。”
“在。”淩道子膽顫心懼地伏地,鼻端陣陣焦味縈繞。
“再選個長老吧。”
“是。”
指尖玉戒輕轉,宗政承洲見這淩道子頗為懂事,又多囑咐一句:“本分些的。”
“謹記道君告誡。”
片刻後,呼聲忽起,四周樹葉輕搖,蟲鳴聲入耳,這一方天地歸於自然。
淩道子小心翼翼地抬頭,上空已無蹤影。
不日後,有執事持玉符來報。
淩道子接過玉符,細閱。
上書:萬道宗海長老、萬靈宗孫長老,皆悄然亡於寢殿,隻餘數根焦骨。
玉符崩裂,淩道子心中疑惑與恐懼同生。
此次琉璃幻境不過是一幫破丹修士的試煉之途,普通弟子間的傷亡連他這個宗主都不怎麼在意,怎的就驚擾了道君?
莫非是道君近千年不曾過問六大宗之事,眾人對第一宗門天冥宗懼意漸消,行事逐漸放達,因而惹得道君不快,借此懲戒?
思慮半晌,淩道子暗道:看來還得親自去一趟天淵宗,拜謁鬱太上。也隻有鬱太上能讓這行事猖獗的道君賣幾分麵子。
…………
天冥宗內。
無數人仰著頭,愕然地望著雲海峰的方向。
常年靈氣縈繞的雲海峰,此刻卻變得如幽桀峰一般,黑霧彌漫,靈草枯竭,靈物凋亡。
那一汪子天靈泉水黝黑如墨,水麵上一群群火遊子艱難吐息,不消片刻便都翻了肚。
一向吝嗇萬分的邢長老卻渾身顫抖地跪在峰頂,神情委屈。
“始祖,那任老怪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又有海老怪、孫老怪幫忙,我實在打不過啊!再說了,邢老怪想要加害我宗另一名弟子之時,可是被我阻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