辮子姑娘道:這是你錯過殺他的第一次,你還要不要我再說第二次?
李尋歡苦笑道:不說也罷。
辮子姑娘冷笑道:別人都說李尋歡是真正的男人,想不到原來些娘娘腔。
李尋歡平生也挨過不少罵,但被空罵做"娘娘腔",這倒還真是生平第一次,他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辮子姑娘的大眼睛瞅著他,道:你既沒有話說,為什麼不咳嗽呢?
李尋歡歎了口氣:姑娘目光如炬,想必也是位高人,我倒失敬了。
辮子姑娘突又嫣然一笑,抿著嘴道:你少捧我,我還沒你肩膀高,怎麼能算是高人?
李尋歡果然已忍不住咳嗽起來。
辮子姑娘柔聲道:我知道你一向不願自誇自讚,總是替別人吹噓,這是你的好處,卻也是正是你的毛病,一個人既然活著,就不能太委屈自己。
李尋歡道:姑娘--
辮子姑娘嘟著嘴,道:我既不姓姑,也不叫做娘,你為什麼總叫我姑娘?
李尋歡也笑了,他忽然覺得這女孩很有趣。
辮子姑娘板著臉道:我姓孫,叫孫小紅,可不是上官金虹那個虹,而是紅黃藍白那個紅。
李尋歡道:在下李--
辮子姑娘道:你的名字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是就想找你鬥一鬥!
李尋歡愕然道:鬥什麼?
孫小紅格格笑道:我自然不會找你鬥武功,若論武功,我再練一百年也比不上你,我是想找你鬥酒的,我隻要聽說有人酒量比我好,心裏就不服氣。
李尋歡失笑道:我知道喝酒的人都有這毛病,卻想不到你也有同病。
孫小紅道:隻不過我現在找你鬥酒,未免占了你的全家。
李尋歡道:為什麼?
孫小紅板起了臉,正色:方才和人拚命,體力自然差些,酒量也未免要打個折扣,渴酒也和比武一樣,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是一樣也差不得的。
李尋歡道:就憑你這一句話,已不愧為酒中高手,能與你這樣的高手鬥酒,醉亦無憾。
孫小紅大眼睛裏發出了光,那是種欣喜的光芒,也是種讚賞的光芒,但她的臉卻還是故意板著臉,道:那麼,--我既已葉了天時,就不能再占地利,這地方就由你來選吧。
李尋歡忍不住笑,道:既是如此,請隨我來。
孫小紅道:請!
黃昏之前,正是一天生意最清淡的時候。
孫駝子坐在門口曬太陽。
就在這時候,李尋歡帶著孫小紅來了。孫駝子再也想不到這兩人會湊在一起,而且還有說有笑的。
這兩人會成朋友,倒真是件怪事。
李尋歡故意不去看孫駝子的表情,心裏卻也覺得很好笑。
這位小姑娘說起話來就像是百靈鳥,一開口就"吱喳"地說個不停,而且有時簡直叫人招架不住。
李尋歡一向認為世上隻有兩件事最令人頭疼。
第一件是吃飯時忽然發現滿桌上的人都不是喝酒的。
第二件就是忽然遇著個多嘴的女人。
這第二件事往往比第一件更令他頭疼十倍。
奇怪的是,他現在非但一點也不覺頭疼,反而覺得愉快。
這拚酒的對手若是個漂亮女人,那就更令人愉快了。
一個女人若是又聰明、又漂亮、又會喝酒,就算多嘴些,男人也可以忍受的--但除了這種女人外,別的女人還是少多嘴的好。
一路上,李尋歡已知道,那說書的老頭叫孫白發,就是這位孫小紅的爺爺,她父母很早就死了,一直都是跟著爺爺過活的,祖孫兩人相依為命,簡直從來也沒有一天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