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靖濤洗過澡、走出房間來到客廳。台上,雲卷已經將他每日泡腳用的藥水準備好,等他在軟榻上坐下,遞了擦頭發的巾給他後,就自然地蹲下身,抬他的腳放到藥水裏,並且不時為他的腳進行按摩。
他和雲卷已經交往快半年了,自從兩人開始交往後,雲卷便更長時間地逗留在他的房子裏,並且理所當然地全麵接手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飲食方麵依然是他來,雲卷頂多負責購買和在他做飯時打打下手,因為她是個天生的烹飪小白癡,對此她挫敗不已卻也無可奈何。這些日子下來,不知不覺地,連伺候他按摩、泡腳等工作也全都由她接手了——這些以前都是由他自己來做的。但她從第一次起就做得那麼自然而嫻熟,仿佛早就做了很久,他不免奇怪。細問之下,她才紅著臉吞吐地說出自己為了他曾專門去學習過按摩——她總是這般用心良苦地為他著想,卻從不曾想過對他索取回報。
他們的戀情沒有刻意公開也沒隱瞞,一切順其自然,但兩人出雙入對,消息還是迅速傳開,在上流社會造成不小的轟動。一時間眾說紛紜、流言四起。每個人麵對他們的戀情都有不同的反應。
不過周圍相熟的朋友、親人皆是讚同和祝福憚度。他的小侄女更是鬆了口氣——當初她一時頑皮造成了兩人捉迷藏多年的事情一直是她心中的隱痛,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澄清——怕被群毆,於是在牽線上也格外用心。不過後來被發現她是罪魁禍首後,還是小屁股不免慘遭修理——被夏侯恩等人。而夏侯四兄弟是一則喜一則憂,喜的是從此有人幫助夏侯雲卷打理夏侯集團,他們可以不用對陷害妹妹成為集團繼承人而抱有愧疚了;憂的是怕他和雲卷在一起後對他們來個撒手不理。不過,最令他啼笑皆非的卻是夏侯夫婦。
原本他抱著請罪的心思和她去見夏侯夫婦。即使是場意外,到底他還是把人家清白的大姑娘給吃了,於情於理,即使夏侯夫婦把他打死,他也沒話可說。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夏侯夫婦居然欣慰地看看他們,鬆了一口氣地直呼“這麼多年了,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然後,不等二人自錯愕中回神,就開始熱烈地和他們討論起關於婚禮的事情來,甚至當場叫傭人去取來了黃曆,三級跳得簡直讓人吃不消。最後還是雲卷麵皮上掛不住了,羞憤地拖了快要忍不住破功笑場的他走人——夏侯夫婦的行為真的很像是在清倉處理存貨。
連靖濤溫柔地看著雲卷的一舉一動,藥水泡腳已經結束,她現在正為他擦好腳,準備做下一步的下肢精油按摩。她的動作是那麼溫柔細致,她的神情是那麼專注凝神。她靛貼讓他感到那般的窩心與溫暖……
雲卷小心翼翼地為連靖濤拭幹腳,扶他在臥榻上躺下,開始為他做精油按摩。
傾倒出泛著薄荷香味的精油,在手心搓熱,白玉般的纖細手指靈巧而輕柔地沿著他的腿線、腳線遊走,依次在每個道按壓,她聚精會神,力求力道恰到好處,可以為他真正解除疲勞、舒緩酸痛、帶來舒適。
每一次為他按摩雙腿的時候,雲卷總會忍不住為他而雄。真正見到他的腿,真正了解了他的腿的情況,她才知道他所承受的痛苦遠比她能想象的要多得多。他的雙腿常年酸疼,左腿情形尤其要嚴重,比右腿短了幾寸,萎縮得不僅出現了嚴重畸形,而且細瘦得讓她每看一次就忍不住想落淚;左腳腳麵以奇異的角度弓起,呈現扭曲的弧度,更糟糕的是,每走出一步,他的左腳都會鑽心地疼痛著。而他的右腿,雖傷殘不似左腿那般嚴重,情形卻也並不樂觀,當年的意外重創了他的左腿,也不曾放過他的右腿,同樣留下無法治愈的後遺症,幸好萎縮病變隻局限在了左腳上,讓他基本維持了右腿的正常腿型,也讓人從他的右腿可以清楚了解到當年尚未發生意外前,他的腿有多麼修長漂亮。
按摩結束,收拾好一切,雲卷從浴室出來時,連靖濤已經從台回到客廳,他正坐在沙發上專心接電話。
雲卷沒有出聲打擾,靜靜地靠在牆邊望著他。昏黃的燈光下,連靖濤沒有注意到她回來,他輕聲講著電話,清俊的眉目一派明和,神情帶著一種令人心動的專注。溫雅的男中音緩緩飄蕩在寧靜的客廳裏,仿佛帶著輕暖出塵的上等茶葉香,讓人安心。雲卷不自覺出微笑,她很喜歡看他,常常會看他看到發呆。寵兒和娃娃就常笑她,每每見到連靖濤,就好像變成色女。她也覺得很丟人,可是,她真的好喜歡看他!每次看到他,總會讓人想到遠山上的流水、秋天裏的葉子、夜晚微風吹過的聲音,那麼清寧淡倦、那麼安肖實,仿佛有了他,就有了一切,焦躁、煩悶會一掃而空。瀲光流轉的貓瞳含著幸福的笑痕漫漫流轉著,直到轉到連靖濤沒有持聽筒的那隻手——笑,悄然自貓瞳、櫻唇消失,染上越發濃鬱的、隱藏的憂鬱。那隻修長的、仿佛藝術家般美好的、總給她安心的手正下意識地在他的腿上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