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太沉不住氣了,陳瑛的事令他生氣和震驚。他馬上把齊泰宣進宮,在禦花園裏和齊泰邊走邊談。小太監李謙在後邊跟著。齊泰也覺得陳瑛是背主。這還了得?他答應馬上派人到北平去查明,早有人說陳瑛這人品行不端,因是前朝舊臣,便沒有動他。
朱允炆的許多懷疑正被一一證實。看來,燕王在暗度陳倉啊,他連朝臣都在拉,他的野心不是昭然若揭了嗎?朱允炆想再派得力幹員到北平去掌控局麵,掌管北平布政使司和都指揮使司,並兼有對燕王密旨伺察之責,也是對燕王的震懾,他問齊泰可不可行,會不會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也不能顧忌了。齊泰說,聖慮極是。可派魏國公徐輝祖長駐北平,坐鎮北平,他畢竟是燕王不能不顧及的人,可提升他為太子太傅,讓他仍回北平,至於北平布政使司的人選,他以為工部侍郎張昺可以勝任。
朱允炆叫他回去就擬旨,著張昺出任北平布政使,謝貴、張信掌北平都指揮使司。齊泰答應回去擬旨。隨後他又趁熱打鐵,再次提出削藩的事情,敦促皇上還是早定才好。
朱允炆的態度總算又進了一步,看起來,不削不行,削也難收拾。
他讓齊泰找幾個最得力的人,哪天在便殿再議一議。齊泰頗為振奮,以為這樣最好,他再三指出,此事宜早不宜遲呀。說起對陳瑛的處置,朱允炆想立即罷免他的北平按察使,為了穩住朱棣,齊泰提議,把他貶到雲南去,對外根本不說他依附朱棣的事,可找個別的理由,如貪汙或瀆職。這樣朱棣不會心驚。朱允炆點了頭。齊泰辦事利落,第二天就派刑部主事李大佑上路了。陳瑛做夢也沒想到,他會犯事。這天早上,他剛坐到按察使司公案後頭準備審案,一個跟班的進來報告,南京刑部來人了。陳瑛很會擺譜,要衙役告訴他們,在驛館等著,他今天沒時間見,要斷一個案子。這個案子急,要立斷才行。卻不料有人從外麵大聲接話說:“陳大人的案子再急,也沒有皇上的欽案急吧?”
陳瑛一抬頭,見門外擁進十多個人,為首的是刑部主事李大佑,他並不認識,他愣了:“你們是何人,擅闖公堂?”李大佑揶揄地說:“我是刑部主事,陳大人好忘性啊!”陳瑛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忙客氣地起立、讓坐打招呼。刑部主事李大佑也挺客氣,說奉欽命來宣他進京陛見。皇命豈可違?盡管他料到被人暗算了,卻也沒辦法。他想了個脫身術,要去燕王府告個別,李大佑卻不給他這個機會,逼他立即上路。出了城,公差們立刻變了臉,一擁而上,把陳瑛從馬上拉下,不由分說地上了一麵二十五斤大枷,陳瑛掙紮著大叫:“陳某無罪。”刑部主事李大佑說:“有罪無罪,我管不著,回京向皇上說去吧。”說罷一擺頭,“帶走。”事到如今,陳瑛就是有渾身解數,也無可奈何了。
得有人來唱反調
道衍坐在北平大慶壽寺禪堂蒲團上,地上放著一個矮幾,上置粗瓷茶具。朱棣和袁珙也席地盤腿而坐。道衍端著南泥壺,嘴對嘴地咕嚕嚕地喝著茶,問他們此來何事?他預感到,一定是風聲吃緊,山雨欲來了。
在朱棣看來,朝廷是在步步緊逼呀。扣他三子為人質,讓他有苦說不出。又封魏國公徐輝祖為太子太傅,重回北平,同時派了死硬的張昺、謝貴來掌控北平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今天又無緣無故捉走了陳瑛,朱棣認為,這是一連串的陰謀,明顯都是對他來的。
袁珙分析,前幾項,都是施壓,陳瑛的事,他卻想不出同朱棣有什麼關係。“當真人不說假話,”朱棣這時不得不說,陳瑛雖是朝廷命官,卻是他的人,對他下手,這是敲山鎮虎啊。道衍沉吟著說,連他都不知道陳瑛與燕王殿下有私交,皇上耳朵這麼靈嗎?朱棣惱怒地說:“沒家親豈能引來外鬼?燕王府裏也有吃裏爬外的人啊。”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袁珙說,這種敗類,必立誅之。
朱棣倒不急,奸細既在他掌控之下,就不怕了,遲早要收拾他,如今留著他,也好利用。道衍本想問問內奸是誰,但又忍住了,朱棣消息這麼靈通,料定他在朝廷裏或後宮裏也一定安插有內應,彼此彼此。朱棣不肯說,道衍也不願沒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