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衍是頭一次聽鍾離沁提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妻主竟會有這般的經曆,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在他心裏,這人就應當是錦衣玉食,受盡萬般寵愛的長大,是人人都知曉的天之嬌女。
雖然鍾離沁提起這些事時,神情平靜,似乎早已釋懷,但他想了一會兒,還是笨拙的安慰道:
“那妻主,我也和你講講自己吧。”
他不會說些討喜的話語,隻能用自己的回憶作為交換,而這人說到自己曾經被忽略過,忽略的感覺,他自然也是有相同的經曆的。
“我記事起,家裏就很窮,娘親是個遊手好閑的,整天隻知道喝酒鬼混,實在沒錢了,才會去打些散工,家裏頭全靠爹爹幫人縫縫補補,補貼家用,日子過的很是勉強,我其實還有個哥哥,比我大個兩三歲左右吧,不太記得了,因為我和他都是小郎君,不受母親待見,總是罵我們是賠錢貨,害她在外頭被人笑生了兩個兒子,不中用,每次她一罵,爹爹就會哭,爹爹哭,她就會轉頭罵爹爹肚子不爭氣,反正總是這麼幾句話。”
說到此處,莫衍苦笑一聲。
“雖然家裏已經這麼難了,但爹爹還是抱著希望的,他總是說等我們兄弟倆長大就好了,隻要我們在,他對生活就還有指望,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母親還染上了賭,一開始贏了點小錢,破天荒的往家裏帶了塊豬頭肉回來,爹爹不知道她是賭來的,還以為她良心發現了,高興的不得了。”
“可賭哪有總是贏的呢?十賭九輸,贏來的錢,還有家裏剩下的錢很快就給娘親敗光了,爹爹這才知道她在外頭爛賭,可爹爹沒有辦法,慢慢的,娘親還打起了哥哥的主意,說反正小郎君在家裏也是吃幹飯的,以後還要嫁到別人家去給別人當夫郎,不如現在就賣了,還能得些銀兩,爹爹當然不肯,但他阻攔不了娘親,哥哥也就這樣離開了我們。”
靠著鍾離沁溫熱的懷抱,莫衍露出一個懷念的神情,其實兄長的麵容在他的腦海中早已模糊,可在他的印象裏,兄長待他很好。
感覺到摟在自己腰間的手又緊了幾分,他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下去,其實不用他再細說,鍾離沁也知道後頭的事了。
在這樣的小村子裏,孩子也賣不了多少錢,若是省著用,也隻能吃個幾個月,娘親是個爛賭的人,沒一會兒錢就沒了,賣哥哥的錢沒了,便又打起了他的主意,兩個孩子都被賣了以後,爹爹沒了念想,不多時也跟著走了。
莫衍抬眸,看著眼前那已經改建成青瓦的屋子,卻不知為何還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以前茅屋時的模樣,他像是害怕一般縮了縮脖子,說道:
“妻主,幸好你過來了。”
不等鍾離沁回話,又接著道:
“你若不來,我都不會知道家裏還能有這麼好看,結實的時候,小時候家裏這兩間茅屋也老是漏雨,我都習慣了。”
鍾離沁摸了摸小影衛的臉。
“王府的屋子更好看,更結實。”
聞言,莫衍失笑,他知道鍾離沁這是想自己跟她回去呢。
“聽村裏的人說,以前家裏還是有過幾畝田地的,這是祖上傳下來的,隻是讓娘親給敗光了,我小時候還疑惑過,娘親這麼壞的一個人,爹爹怎麼會看上她呢?是她娶爹爹的時候太會裝了,還是後來才變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