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艾曆克斯,他的表情很奇怪,雖然表麵上還是保持著他那一貫的懶洋洋,但仔細觀察,好像很多情感都趕場般在他臉上閃現,有驚有喜還有一絲莫名的慌亂和憂傷。
我也不傻,很快,就完全明白了當前的形勢:這個很有可能是我未來後媽的人選呀。不過以傑克和我的關係,他應該事先跟我通個氣嘛,幹嘛搞突然襲擊。還有,這個女人看上去比我以前的年齡大不了多少,那和傑克可是差了十五六歲呢,是不是稍微誇張了點啊。
不管那麼多,看上去傑克對她似乎很不錯,而他現在既期待又擔憂的看著我,估計是怕我接受不了他這個年輕的小女朋友吧。我也擺出我最甜美可愛的笑容,卻又以克製的熱情說道:“歡迎你,伊娃,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於是,大家移步餐桌,傑克又拋來一個詢問的眼神,嗬嗬,大家都對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關心嘛,殊不知此薇拉已非彼薇拉,我對此其實沒有那麼多的顧慮,更不會反感,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很敬愛傑克老爸,而伊娃既然年輕漂亮聰明,她是不是真的對他好呢?也許是我這個年紀,看過了不少感情戰場上的陰謀詭計,一開始,總是不容易輕信別人的吧。
伊娃果然很討人喜歡,她讚美飯菜、品評餐具、詢問我和艾曆克斯的學校生活、附和傑克講的笑話,一顰一笑一字一句無不恰到好處滴水不漏,這反而讓我警覺了起來:以她的年紀,這般功力要麼是天生的人格魅力,要麼就是苦心積慮多年實踐的結果。
可是,看著她不露痕跡的讓傑克談笑風生,連艾曆克斯都被她的笑話逗樂,我又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難道是因為一個和我實際年齡差不多的女子能夠輕易讓我在意的人開懷,我竟然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而嫉妒起她來了?
伊娃走了以後,傑克叫住我,說要跟我談談。
看著他那難以掩飾的喜悅和麵對我時的不安,我歎了口氣,看來他真是愛上這個伊娃了,不過,我應該為他高興的不是嗎?
我走過去,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麵頰,笑嘻嘻的看著他說:“老爸,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傑克又驚又喜,“我以為你接受不了呢,前幾次,你都……”
我連忙打斷他,“那時候我還小嘛,不懂事,現在我長大了,很多事情都明白了。老爸,你早該move
on了,以前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
傑克寬闊的肩膀竟然微微抖動,眼中似乎也霧蒙蒙的,他不是被我感動的要哭了吧。
我趕緊轉移話題,問道:“這個伊娃看上去挺不錯的,你們怎麼認識的?”
“她是我們所裏前兩個月新進來的Associate,工作很努力,我們一起做了幾個項目,互相都有好感,就開始交往了。”
“哇,還是你的下屬啊,老爸,虧你還是律師,不怕惹上性騷擾官司啊。”我肆無忌憚開玩笑。
傑克彈彈我的腦門,也不示弱,“你這小家夥淨胡說。我們所裏不禁止辦公室戀情的,再說,她們一進所就簽了sexual
harrassment的waiver的。”
我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認真的看著他,“我祝福你,老爸,你是個很棒的男人,如果你真心喜歡伊娃,那我希望她真的配得上你。”
回到房裏,我倒在床上,想著剛才傑克那滿溢著幸福的眼神,既為他高興,又隱隱有些不安。畢竟,如果他的生活裏多了一個女人,那我以後的生活,也會不同了吧。
有人敲門,艾曆克斯這小子,這會兒找我幹什麼。
我打開門,果然是他。他倒也不等我請,就大搖大擺的進來,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
“她讓我想起了我的媽媽。”
毫無鋪墊的,他低聲說。
我無言以對,雖然我們倆現在已經是很要好的朋友,但這卻是他頭一回主動跟我提到他的媽媽吧,我靜靜坐在他旁邊,等著他繼續。
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嗯,除了她的紅發,我媽媽的頭發和我是一個顏色的,栗色,她的頭發很軟也很香,小時候她哄我睡覺的時候,頭發會輕輕落在我臉上,那種感覺和味道,我現在還記得。”
我沒有接話,隻是把一隻手伸過去,放在他緊緊抓著床沿的手上。
“我媽媽……出事的時候,就和她現在差不多大。她說話的樣子,笑起來時候嘴唇的形狀,都很像我媽媽。”
他的聲音已經有了一絲顫抖。
我依舊無言以對,等著他說完,因為,他需要這個傾泄的機會。
他終於轉過頭來,像個小孩子一樣用無助而略帶撒嬌的語氣,聲聲低語,“薇拉,我想她,我很想我媽媽。”
我伸出手臂環抱住他,任他的臉埋在我的肩頭,輕輕拍著他的背,溫柔的說:“我知道。艾曆克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