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線的血色珍珠,不受任何束縛的向外流淌,滴落在地上,還來不及化為鮮花,便被雨水衝刷,順著台階流向遠方。
流逝的水就如同他的生息,一個破了口的木桶,不管怎麼堵,水始終會悄然消逝。
少年發絲淩亂,身上的傷口令人心驚,更讓人不敢輕易去觸碰。
“哥,遠徵,幫你報仇了,朗弟弟和泠夫人,可以安息了。”
聲音輕顫,如同被風雨狠狠擊打後的花瓣,無力的自空中飄落。
抱著脆弱得好似被擊碎的玉石,宮尚角不敢用上半分的力氣。
“沒事的,沒事的,哥哥在,遠徵很快就會好的,遠徵別怕。”
話語間蘊藏著滿滿的不安,聲音微微顫栗,似乎在強忍著心中無盡的痛意。
運轉內力毫不猶豫的輸送到宮遠徵體內,喉間傳來的鐵鏽味,被硬生生咽下,隻全力護住少年的微弱生息。
“醫師,快去傳醫師!”
宮子羽扶住癱軟的宮紫商,朝著匆匆趕來的金繁撕心裂肺的大喊。
醫館內的醫師被侍衛拎著趕往角宮,本已休息的月長老和月公子也被金複帶往角宮。
一盆接著一盤的血水被侍女端出,眾人的心被放在爐火之上不斷炙烤。
帕子輕柔的擦拭去少年身上的血液,可怎麼也擦拭不幹淨。
本輪廓分明的臉此時被痛意覆蓋,清朗的聲音也變得沙啞。
“哥。”
“哥在,遠徵不要怕,很快就好了,你一定會好的,肯定會的。”
想要握緊少年的手,卻怕會傷了少年,隻得將手覆在少年的臉頰,輕輕撫摸。
“哥,時間到了,我該回去了,遠徵一直都會陪著哥哥的,隻是哥哥看不到而已。”
屏風之外的宮子羽心被人狠狠攥緊,為什麼還是變成了這樣,明明再過兩日就是遠徵弟弟的冠禮了,為什麼連兩日的時間都不願給他。
“看得到的,不僅尚角哥可以看到,我們也看得到的,這麼多醫師在呢,遠徵弟弟不要害怕。”
分明是肯定的話語,聲音卻如同被秋風掃落的落葉般淒涼。
“子羽哥哥,遠徵很高興,能夠遇見你們,這些時日已經足以撫慰我一生的所有苦痛。”
不曾感受過溫暖的他,這些時日裏享受了許多人的愛和關心,哪怕他就此離去,也在無遺憾了。
“不要胡說,你可是宮門中最受寵愛的遠徵弟弟,你不能就這樣離開,醫師一定會治好你,不是說你想要吃宮門外的油炸果子嗎?金繁已經去買了,買好多好多。”
有些失力的身子強撐著宮子羽靠在床沿,雙手顫抖卻不知該落在何處。
醫師被提溜著進入角宮,在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宮遠徵時,就知道大事不好,上一次宮遠徵中毒昏迷,他們就差點去了半條命,這次想來也不太樂觀。
幾位醫師圍成一圈,仔細到不能在仔細,一點一點的處理著宮遠徵身上的傷口。
所有的傷口均被處理好,隻剩下最後的傷口,也是傷得最重的手臂,其深度已經可以清晰的看見裏麵的白骨。
對於醫師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他們的雙手,而宮遠徵本就是製毒天才,若是他的手毀了,那其嚴重性簡直難以想象。
幾番觀察,卻無一人敢上手治療,畢竟他們也沒有把握能保住這手臂治療後的成功率。
“你們在等什麼,這傷口光止血不用醫治了嗎?”
看著這群醫師不再繼續動作,本就壓抑著滿腔怒火的宮尚角更是控製不住心底的恨,不僅僅是憤怒醫師的不上前治療,更恨自己的無能。
夢裏是一次,現實中又是一次,遠徵每次受傷他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卻沒有一絲辦法,他除了輸送這毫無意義的內力,他還能做什麼。
“角公子,這傷口太深,且傷在手臂,若是處理不當,徵公子的手,以後便在無法處理藥草。”
輕飄飄的話語宛若一塊巨石,快狠準的壓在眾人心頭。
再也無法處理藥草,那便是要了一個醫藥天才的命,更何況宮遠徵自小便是泡在藥材裏長大的,這樣的結果無異於是折斷了他翱翔的羽翼。
房內空氣沉悶得讓人透不過來氣,心中的悶痛也越發加重。
“執任,月公子和月長老來了。”
金複帶著月公子和月長老從後山趕來,在路上就看到了侍女手中端著的盆盆血水,憋著一股氣,硬生生的把時間縮短了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