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砌進牆裏的小三,死後變成屍魅來找我了。
可她不知道,讓她化作屍魅的那場儀式,是我做的。
晚飯時,丈夫把雞湯放在我病床的桌板上,卻隻遞給我一雙筷子。
「一看你就不會照顧人。姐要喝湯,你給她筷子幹嘛?」
保姆婉婉嗔怪地把丈夫手裏的筷子抽走,又把小勺塞在我手裏。
是我看錯了嗎?
我好像看見,婉婉病床下的腳,正曖昧地摩挲著丈夫的小腿。
而丈夫,則是在婉婉抽走筷子時,輕佻地勾了一下她的手心。
口中一痛,我咬斷了嘴裏的雞骨頭。
血痕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丈夫正要來幫我擦,婉婉突然痛呼一聲。
她被飯盒裏的小刀劃傷了手,鮮血噴湧而出。
丈夫的手立馬收了回來,握住婉婉的手腕。
疼惜地輕輕吹著氣。
丈夫三十多歲的年紀,保養的很好,身材健壯,看著還像個年輕小夥子。
保姆則是低垂著睫毛,小聲地抽泣。
麵前的兩人,怎麼看,怎麼像一對珠聯璧合的璧人。
而我,帶著滿臉惡心的傷疤和增生組織,坐在病床上。
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我叫程意舒,現在除了在醫院養病,空閑時間也做直播。
主要是測評各種修複皮膚的產品。
因為我家境不錯,總能弄到最新的美容產品,測評也客觀,所以吸引了一部分的粉絲。
晚上直播時,我心中煩悶,將今晚看到的那一幕說了出來。
在寬慰我的彈幕中,有一條分外紮眼:
【就主播這醜八怪的樣子,我看了都害怕,老公出軌也不奇怪吧。】
彈幕紛紛為我鳴不平:
【主播以前很漂亮,後來家裏發生火災,她為了救她老公出來,這才被毀了容。】
【所以,她老公要是真出軌,就太不是東西了!】
是啊,我還記得自己把昏迷的丈夫從大火裏拖出來時,一根燒得通紅的木頭,重重砸上了我的臉。
再醒來時,摸著自己滿臉的膿水,我差點一頭撞死。
是丈夫跪在病床前嚎啕大哭,說會永遠對我好。
我不知道,永遠的期限有多久?
又有人問:
【那個保姆怎麼樣?幹脆找個理由辭掉。】
我收回思緒,答道:
「其實保姆人挺好的,還特意給我從老家,帶了一種修複疤痕的藥膏。」
我把瓶子裏的瑩白液體對著攝像頭晃了晃。
「我用了一個多月,臉上的傷疤淡了不少,正好跟你們分享一下。」
彈幕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真的效果不錯,疤痕淡了很多。】
【這是什麼產品,市麵上能買到嗎?】
我正要回答,一條最新彈幕跳了出來。
【繼續用這個藥膏,你的臉,很快就不屬於你了。】
我愣了一下,彈幕裏其他人先開罵了。
【人家主播好端端的分享愛用物,總有人來潑冷水。】
【看主播皮膚變好了,嫉妒是吧?】
自從我毀了容,直播間經常有這樣找茬的人。
我已經習慣了,好聲好氣提醒她:
「姐妹,如果你不喜歡我的直播間,可以出去哦。」
那個叫小柔的ID沒理會任何人,又連發了幾條彈幕:
【你家保姆是個屍魅,她送你的藥膏,是她分泌的屍液。】
【塗在皮膚上,短期內膚質是會變好。但很快你的麵皮會從頭骨上脫落,成為一張人皮麵具。】
【她戴上,就能取代你的身份。】
【而你,會死。】
人皮麵具?這也太離譜了點。
我差點噴出一口水:\\\"要不是我讀過幾年書,還真就信了。\\\"
小柔像是沒看出我的嘲諷:
【屍魅一般會在頭上,留一個分泌屍液的口子。我問你,保姆臉上,是不是有一直好不了的傷口?】
\\\"沒有呀。\\\"我閑閑笑了。
手指動動,點開拉黑。
彈幕笑得比我更厲害:
【打臉了吧。】
【哈哈哈哈,想裝逼,結果第一個問題就翻車了!】
小柔沉默了片刻,很快又問:
【那傷口肯定是偽裝成了別的東西,她的臉上,有沒有紅痣?】
我拉黑小柔的手頓住了:
\\\"你怎麼知道?\\\"
看我一臉吃驚的樣子,有人提醒我:
【你經常直播,保姆說不定也在鏡頭裏出現過,可能她就是那時候看見的,在這裝神弄鬼呢。】
我沒有說話。
婉婉是有可能在直播間露過臉,這位網友說的沒錯。
但是,她頭上,一直戴著一頂帽子。
隻露出眉毛以下的部位,問她為什麼,她隻說她掉發比較嚴重,怕掉進食物裏不衛生。
而她眉間的那顆紅痣,一直藏在她的帽子裏。
這還是她有次脫衣服的時候,帽子掉了我不小心發現的。
平時她根本不會讓這顆紅痣露出來,直播間的人當然也不會知道。
我有些心慌,拿起水杯想喝口水。
卻沒拿穩,水杯重重摔在地上。
保姆進來幫我收拾,我趁機將攝像頭對準她的臉:
\\\"婉婉,你給我的藥膏是什麼做的?\\\"
看見攝像頭對著她,婉婉有些羞澀:
\\\"那是我家鄉的偏方,不量產。意舒姐你要是還想要的話,我回去問問。\\\"
我向她道謝,她笑了:\\\"沒關係的姐,能幫到你就行!\\\"
看著她單純的麵孔,我不禁又有些遲疑。
她一個小女孩,什麼都不懂,怎麼會勾引我的丈夫?
說不定是光線太暗,我看錯了。
至於紅痣什麼的,誰身上還沒幾顆痣呢?
婉婉收拾好出了門,我一低頭,卻看見直播間裏鴉雀無聲。
原本還在嘲諷小柔的彈幕全都安靜了。
\\\"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說:
【隻有我一個人覺得,那個保姆跟主播長得一模一樣嗎?】
說實話,我幾乎忘了自己以前長什麼樣了。
毀容後,丈夫怕我傷心,把以前的照片都收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彈幕冒了出來:
【剛來,這兩人真的不是孿生姐妹嗎?】
【我是老觀眾了,這麼一說,主播以前不長這樣啊。】
有人拋出一個鏈接:
【我還留著主播以前直播的截圖,大家看看。】
我點開那人發的截圖。
照片上的自己,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對著鏡頭自信上揚。
我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原來,我以前是丹鳳眼嗎?
被燒傷後的臉,幾乎是看不清五官的。
也就是最近皮膚變好,我的眉目才重新變得清晰了些。
所以我清楚地記得,今早照鏡子時,我的臉上分明是一雙圓圓的杏眼。
還有鼻子和嘴唇的形狀,全都和照片上有著細微的差別。
皮膚上雖然有傷疤,但人的五官是不會變的。
我的臉,變成別人的了?
也許是我的臉色太難看,有人寬慰我:
【我剛去網上查了資料,燒傷是會引起五官變化的,很多人麵部都扭曲了,主播還算變得好看的。】
我心亂如麻,一時沒有開口。
這時,小柔又說話了:
【人皮麵具,當然會和主人長得一樣了。你如果繼續使用麵霜,潛移默化中,你身邊的所有人都會以為,你原本就長這樣。】
【等你用夠四十九天,你的麵皮會從頭骨上脫落,成為她的人皮麵具。她也將完全取代你的身份,而你,隻剩一個光禿禿的血葫蘆。】
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後背一炸。
我記得這瓶麵霜送到我手裏的時候,是我的生日。
而我每天都塗,到今天,正好是第四十九天。
幸運的是,今天因為一直想著晚餐時發生的事,我還沒有心思塗藥。
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相信這個小柔的話了。
但還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於是我輕聲開口問:「我一個毀了容的女人,什麼都沒有,它要我的臉幹什麼?」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屏幕那頭的小柔冷笑了一下。
【屍魅,是橫死的女人化成,它在人間沒有身份,又最喜歡玩弄人心。於是它會找一個獵物,取代獵物的身份。】
【當它最後玩膩了的時候,通常已經害得人家破人亡。不隻是你,你身邊的所有人,都會死!】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把這行字的顏色調成了血紅色。
【至於為什麼找到你,可能你有它想要的東西吧。】
我的腦海裏開始不受控製地反複播放,今天晚餐時,婉婉與我丈夫的曖昧舉動。
難道它是為了跟我丈夫在一起,這才要殺了我,取代我的身份?
如果它擁有了我的臉,我,還有所有跟我有關的人,都會被它害死!
一股冷意從背後竄了上來,我猛地往後一縮,打翻了麵前的手機。
手機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門開了條縫,一張人臉擠進來,黑黢黢的眼珠緊盯著我。
那雙杏眼的形狀,和我的一模一樣。
\\\"意舒姐,你怎麼了?\\\"
婉婉幽幽地開口,樣子看著有點陌生。
我勉強笑了笑,等她關門出去,急忙撿起手機。
彈幕區也像是被嚇到了,沒有人再發言,隻是又多了一條血紅色的彈幕:
【屍魅常年穿戴人皮,但一沾到水,人皮就會脫落。你可以去試試看,你家保姆怕不怕碰水。】
我咽了咽口水,為了壯膽,將一個便攜攝像頭掛在衣領上,悄悄走出病房門。
醫院的走廊裏空無一人,以往來來回回的護士與病人都沒了蹤影。
樓梯間的門緊閉著,一陣奇怪的喘息聲傳進我的耳朵……
\\\"你真壞,這時候了還要……」
\\u0027嗬嗬,你太可愛了嘛,我怎麼忍得住啊!\\\"
我愣了愣,眼淚瞬間流了滿臉。
難道我的直覺是對的,他們真的背著我偷情?
再也顧不得什麼屍魅,我大步走到樓梯間門前,用力錘門。
一聲短促的尖叫傳來,門內傳來慌亂的聲音。
突然有人在背後叫我:
\\\"意舒,你怎麼出來了?\\\"
我回頭,看見丈夫從背後的洗手間出來,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原來樓梯間的人不是他?
我連忙收回手:\\\"隨便出來走走。」
\\\"以前你一直不願意出門,悶壞了吧?等過兩天我帶你出去逛逛。」
丈夫滿目柔情,走近幾步捧起我的臉:
\\\"老婆,你越來越好看了。」
我勉強笑了笑,並沒有感到高興。
丈夫好像並沒有發現,我已經完全換了一張臉。
但他對我還是跟往常一樣好。
我拉住他的手,正要回病房,眼角餘光卻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婉婉從衛生間裏出來,飛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走廊隻有一個公用衛生間,不分男女。
剛才,他們兩個孤男寡女,一直待在同一個衛生間裏?
我拉住丈夫的手狠狠收緊,指甲深深陷進肉裏。
「老公,你跟婉婉,在衛生間裏幹什麼呢?」
「本來想幫她用酒精消毒下傷口,可她說什麼都不讓。」
丈夫眉間有一絲不耐煩:
「我隻能出來了,讓她自己處理吧。」
我的心咚地跳了一下。
酒精裏也含有水分,難道婉婉像那個人所說,真的怕水?
這個問題如果沒有解答,我恐怕今晚都睡不著了。
正在這時,婉婉端著一盆洗腳水走過來。
我裝作沒站穩,朝婉婉撞去。
砰的一聲,熱水澆了婉婉一頭一臉,她抱著頭狂叫起來。
叫聲淒厲不似人聲。
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雙手卻不受控製地湊上去,摸索著她的臉。
「不好意思,燙到你了?」
手下的皮膚細膩柔嫩,摸上去跟活人的皮膚沒有差別。
硬是要說的話,有些冰冷異常。
即使剛被潑上了熱水,也掩蓋不了那種刺骨的寒冷。
婉婉掙脫了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跑了。
過了片刻,她收拾好回來,麵色如常,一張臉已經潔白如新。
我偷偷瞟了眼彈幕。
小柔再也沒發過言,其他觀眾則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