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風時,我看到他縮在沒有太陽的角落裏,死活不願去陽光下。
他會抱腿蜷著身子,抱住腦袋,似乎一點也不想看到陽光。
在食堂吃飯時,他去排隊舀湯。
前麵有人拿著湯勺,在湯桶裏攪了兩下,他聽到後竟嚎叫,蜷在地上瑟瑟發抖。
大胡子醫生趕了過來,有護士要上前按住那人時,大胡子醫生喝道:“不要靠近他。”
大胡子醫生一臉驚懼道:“他這是...得了狂犬病...”
狂犬病?
這種病一旦染上,幾無生還可能。
是的,一定是那天他與野狗撕咬時染上的。
我瞄了一眼宋蘭,她眼裏有驚恐之色。
滿屋的人都伸著腦袋看,周圍看熱鬧的病人絲毫不懂得避讓。
此時,有人拉著我跑了出去。
是周浩。
我內心狂喜。
如今我可以百分百確定,周浩不但沒有瘋,而且對我還是跟以前一樣好。
曾經他的這份好,護著我安穩度過了兩年。
一起跑出來的,還有宋蘭。
宋蘭看我的眼神略有閃躲,但她看到周浩時,眼神瞬間鎖定對方。
“我原以為,我是個心狠的。現在細細想來,周醫生才是最歹毒的。”
宋蘭冷聲道。
周浩笑了一聲,回道:“我早就提醒過你跟阿容,那裏出不去。上次,我路過偶然看見,喊了聲收工了,他立馬停下。你難道不知道收手嗎?是你自己太執拗,最後還是趁亂騙了那瘋子下去。現在,活活害死了他...”
宋蘭麵有怒色,想說什麼,似乎又不願說,半天才丟下一句:“ 我沒有...”
說完這話,宋蘭別過頭不想繼續理會周浩。
她目光投向食堂,有些焦灼。
食堂裏,那個男人已經被製服,隻聽到他一聲接一聲的慘嚎。
“他活不過今晚了。”我輕聲說道。
宋蘭滿臉驚駭頹喪。
我跟宋蘭曾有約定,一起出去,互不背棄。
如今,宋蘭竟瞞著我行動,我心有不滿。
宋蘭覺出我的不悅,說道:“你也覺得我殘忍惡毒嗎?”
“不是。這個男人所謂的砌牆拆牆,不過是他殺人的後遺症。殺了人,總得抵命。”
宋蘭一愣,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被救上來時,發狂地反複念著一句話,你到底死了沒有!死人了,欠著命呢,有了心魔,才瘋的吧...”
宋蘭微微搖頭:“我不知道他以前到底做過什麼...但他救了我。不管你們信不信,我都沒有害...”
終於,那男人被人捆著抬了出來,喉嚨裏嗚咽著,發出奇怪的聲音。
宋蘭見到,一時頓住了,死死盯著他看。
那男人看到宋蘭,本來混沌的眼神竟有了點清亮的光。
他嘴裏艱難道:“你沒死...沒死...”
我們都被遣散去,晚上各回房間。
夜裏,我竟聽到幾聲嗚咽,再細細聽,似乎從宋蘭那傳來。
我看到宋蘭坐在床邊,長發垂下,看不清臉。
“阿蘭...”
我輕輕叫了一聲。
宋蘭轉頭看向我。
借著窗外月光,我似乎看到宋蘭臉上有淚痕。
這不是我所熟悉的宋蘭。
黑暗裏,宋蘭輕啟薄唇,緩緩說了件事。
宋蘭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波瀾,冰冷平靜。
“他說不出自己的名字,我隻知道他衣服背後的編號,16號。我料定16號會砌牆拆牆,便開始接近他。那天,大家都在大院子裏熱鬧。我就哄著他到了後廚溝渠那,指著牆說,十六你聽,裏麵有人呢!果然,他聽了這話,先是臉色大變,繼而開始瘋狂拆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