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姝深呼吸了好幾次,倏然抬眸。
“阿恒,勞煩你去傳個信,我小時候得過疫病痊愈了,想來是不怕傳染。我可以留下幫忙照顧兩位郎君。”
蘇姝話落,阿恒懵了,他腦子都不會轉了,他不敢相信蘇姝竟會主動留下。
阿恒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宋娘子,你此話當真?”
蘇姝嘖了一聲,“趁我還沒改變主意,趕緊去稟了你家主子。他知道我要什麼樣的報酬。你就幫著多備些銀兩吧。”
一聽蘇姝毫不見外地提了報酬,阿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蘇姝見阿恒這副模樣,挑了挑眉。
“那不然你以為我作甚要留下?我吃飽了撐的。”
阿恒心道,那不是以為經過上回那事,隻當蘇姝和他主子有了肌膚之親,一夜夫妻百夜恩。
看來是他想多了,這宋娘子對大郎竟沒有半分念想?
不過話說回來,或許她這樣才是眼明心亮的敞亮人。
人家清楚地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是決計不可能與大郎成親,那便要些實際的銀錢傍身才是上上策。
蘇姝見阿恒臉上像是打翻了顏料盤,青青白白變幻了個遍。
她不由清了清嗓子,“你還不去?”
阿恒如夢初醒,當即轉身,一溜小跑往內院跑。
蘇姝忙高聲囑咐了一句,“你個憨貨,進去拿厚實的棉麻布遮住口鼻。”
阿恒擺了擺手,“知道,多謝娘子提醒。”
趁著阿恒去傳信這會功夫,蘇姝熟門熟路地從小廚房旁邊的偏廳找出紙筆,給宋宜寧寫了一封家書。
剛提筆寫了幾個字,蘇姝哎呦一聲,忙把紙揉了。
她改成左手,重新寫了起來。
就便宜丈夫那八百個心眼子,別又從字跡上瞧出什麼端倪。
左手寫的字醜是醜了些,但好歹符合村姑這個人設。
蘇姝在信裏簡單說明了前因後果,說明白自己要留在裴府幫著照料裴如安,又特別交待宋宜寧他們務必每日都要喝她抓回去的藥。
這疫病傳播的速度太驚人了,不得不早作打算。
阿恒很快便去而複返,他的神色焦灼,又隱隱透了幾分尷尬。
“宋娘子,我家主子這會又陷入昏睡了,適才老太君發話,說是有府裏郎中照料,就不勞你費心了。”
其實老太君說得可比這難聽多了,她直接譏諷蘇姝一個寡婦,主動提出要照顧兩位郎君,安的都是狐媚心思。
蘇姝微微頷首表示聽見了,摩挲下巴沉吟了片刻。
她壓低聲音說道,“阿恒,既此事蹊蹺,府中這些人各懷心思。我覺得還是等裴玠醒了,你再跟他說一聲。”
頓了頓,蘇姝又道,“你給我找個地方待會。若之後裴玠也是同一個意思,那我絕不留在這討嫌。”
阿恒點頭應下,避開人將蘇姝領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院。
“那便勞娘子在此等候片刻。”
見阿恒風風火火地出去,蘇姝暗自搖了搖頭,裴玠這個心腹做事還真是一根筋,不知道變通。
蘇姝四下看了看,這個小院與裴府外頭的富麗堂皇相比,屬實是冷清了些,但勝在雅致。
院子一角栽了一大叢竹林,碧青色的竹子隨風搖曳,清淡的竹香似是有些熟悉。
這一回蘇姝等的時間有些久。
漸漸的,月亮隱入黑沉沉的夜,好似濃墨重重地在天際暈開,連星子的點點微光都不曾透出。
蘇姝有些犯困,單手支著下顎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