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顧氏傳人三(2 / 3)

大小姐看二小姐眼圈紅了,連忙說:“這也不可以怪他的,他也是沒有辦法才走的,那時他是要帶芸香走的,芸香自己不肯走的。”

四小姐不服氣,說:“那時候走是沒有辦法,現在人家去台灣的,都回來尋親人了,他為啥連封信也沒有來。”

大小姐說:“也不曉得……”才說幾個字,看看二小姐的麵孔,就不說了。

二小姐呆頓頓地坐在那裏。

四小姐看看她,又說:“要是看不中老汪,就早點跟人家講清爽,這樣不清不爽,吊人家胃口,弄得人家不定心,不好的,索性去講講清爽,叫人家死了心。”

大小姐連忙說:“也不作興的,人家老汪幫了我們多少忙,弟弟的事,全靠老汪相幫呀,事情辦好了,就不要人家來了,不可以的,不作興的。”

二小姐朝大小姐和四小姐看看,就哭起來了。

大小姐和四小姐舀她沒有辦法。

老汪回到牆門間,動員拆遷的人又在等他,老汪心裏不舒暢,對人家擺麵孔,說:“煩煞人了。”

人家說:“你嫌我煩,我還說你豬頭三呢,配給你新公房你不要,你要什麼?”

老汪曉得自己沒有道理的,隻好不響了。

人家卻不肯放過他,叫他定日腳搬走,說再不搬就要罰了,不識相要吃辣糊醬。

老汪煩不過,說:“明天搬,明天搬,好了吧。”

人家不相信他,又纏了他半天,才走了。

老汪剛剛出了一口氣,那個人卻又追回來了,對他說:“老汪你的心思大家曉得,其實老汪你真是拎不清,人家顧家門裏的小姐,都是講究文雅的,像你這樣盯急急,人家不歡喜的,你索性走遠點,人家反而會牽記你,你信不信?”

這一番話很見效果,老汪想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就跑到顧家去,告訴大小姐他要搬了,大小姐連忙去喊了二小姐出來,二小姐聽了,果真有點不舍得的樣子。

老汪房裏東西不多,搬搬弄弄半天就搬完了,到下午,老汪正在收拾新房間,大小姐就陪了二小姐到新公房來看老汪。

老汪很開心,一開心就更加緊張,他給她們倒了茶,就坐在一邊看著二小姐,卻是說不出什麼來。

二小姐低了頭,好像在等老汪說什麼。

大小姐坐了一會,

看老汪不開口,就說:“老汪哎,我們和你,軋得像自己人了,對不對?有什麼話你講好了。”

老汪說:“沒有什麼,沒有什麼,沒有什麼講的。”

大小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後來兩位小姐要告辭,老汪就急起來,說:“二小姐,你什麼時候再來?”

二小姐不響。

大小姐說:“要來的,總歸要來望望你的,老汪你相幫我們的事,我們不會忘記的。”

老汪送她們出去,心裏就很懊悔,到晚上,二小姐的養女阿鳳來了,老汪就很奇怪,從前小鳳看見他,都是冷言冷語,冷眉冷眼的。

阿鳳進來笑眯眯地對老汪說:“老汪哎,你為啥不開口呀?”老汪歎了口氣。

阿鳳又說:“其實麼,我姆媽是怕難為情呀,你男人家不開口,她怎麼會先開口呀?”

說得老汪麵孔紅了,現在的小青年,真是老吃老做的,不過他想想這幾句話是有道理的,他也笑起來,說:“我怎麼開口呀,我這個人,嘴巴笨煞的,我不會的。”

阿鳳笑了,她說:“其實她的心是很軟的呀!”

老汪聽了很開心。

後來阿鳳又說:“到時候你倘是搬過去住,你這套房子不要隨便出手啊,調給我,我要的。”

老汪點點頭:“那是自然的,自然要給你的。”

阿鳳開開心心地走了,老汪也開開心心地睡了。

老汪的人緣看起來是很好的,顧宅的小輩裏也願意來撮合他和二小姐的好事呢。

可惜老汪和二小姐總是沒緣分。

有一天顧宅裏突然來了一個台灣客人,說是二小姐男人楊兆麟的朋友,從台灣過來,兆麟托他帶了一封信給二小姐,信中還夾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兆麟一個人照的,另一張是兆麟在台灣的一家人照的,有老婆和三個孩子,兩男一女。兆麟的台灣老婆看上去很年輕,雖然沒有二小姐年輕時漂亮,但是蠻有風度的,舀現在一個人老珠黃的二小姐和她比,是不好比的了。

二小姐一看這兩張照片,就暈了過去,過一會醒過來,就不停地流眼淚。

兆麟的那個朋友說,兆麟過一陣也要回來了,聽了這個話,二小姐又哭。

等二小姐哭得差不多了,兆麟的朋友也要回台灣去了,二小姐也請他帶了信和照片給兆麟。

事情過去以後,四小姐和二小姐說:“好了,現在那邊的情況也曉得了,人家早就另娶了,你和老汪的事可以定了。”

二小姐說:“他下半年可能要回來的。”

四小姐說:“你以為他回來了就不走了呀。”

可是二小姐卻始終沒有鬆口。

顧家因為得了二小姐男人的信息,很亂了一陣,一時裏對顧允吉和他的四川女人的事也就不大上心了,等到後來一切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大家就發現四川女人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四川女人懷孕了。

大家數數日腳,心中就有數。

大小姐和二小姐也曉得蹊蹺,她們倒不是非要戇大弟弟娶個處女,但倘是四川女人生下別人的小孩,冒充顧家的後代,那是要被人笑話的,祖宗也要動氣的。

照理夫妻間的事,別人是不大好問的,但大小姐和二小姐忍不住還是找了四川女人來問。

她們自然不好把話問得太明白,但四川女人是很聰明的,她自然曉得她們的意思。她就覺得很委屈,說:“反正我是說不清的,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的,反正我曉得現在是可以驗血的,可以查出來是誰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