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為一下基層也不過才走了兩個星期，奇怪的是這兩個星期好像就已經是很長的時間了，現在回?踏進文化局的門，竟然就有了一些陌生的感覺。局裏的同事對吳為一也表現出同樣的反應，本?每天在一起進出，很隨便的，見了麵，想點頭就點個頭，不想點頭就不點頭，看見了笑最好，看見了隻當看不見也無所謂，一切隨意。現在卻是不一樣，吳為一走進去，所有的人都把他看得很分明，很仔細，都一一跟他點頭打招呼。吳為一笑著說：“這麼看著我，怎麼，不認識啦。”
大家說，誰敢不認識你呀。
吳為一說：“本?麼，我們現在是鄉下人。”
大家說，你算了吧，我們現在都叫你吳梯隊了。
吳為一說：“說得出，以後不要把我趕出大門我就是萬幸了。”
不淡不鹹的話說了一會，局長?了，看到吳為一，也很高興，說：“小吳，怎麼上?了？”
吳為一說：“上?看看大家。”
局長說：“走，到我辦公室喝杯水。”
吳為一就跟著局長到局長辦公室喝茶，局長大體地問了一下情況，主要是生活什麼的，吳為一一一作了彙報，局長說：“好，這樣很好。”
吳為一考慮再三還是要跟局長彙報一下他回局裏?的主要目的，吳為一說過後，局長想了想，說：“這是好事，要是能幫鄉下辦成些什麼項目，不說對你下基層是一個收獲，對我們局也是好的。”
吳為一說：“那是。”
局長說：“可以發動大家獻計獻策，人多路子多。”
吳為一說：“是的，我也是這樣想，所以回?求援。”
局長說：“怎麼是求援，這也是我們局裏的事呀。”局長想了想又說：“不過，我想想，要是發動大家做，也有個不好，弄得沸沸揚揚的，不要事情?有辦成，反倒影響了正常的工作。”
吳為一覺得局長剛才說要發動大家是很有道理的，現在說不要弄得沸沸揚揚也不是?有道理，吳為一點點頭，說：“也是的。”
局長又點了一根煙，吸了幾口，說：“其實你說的這些要求，我也有些路子可以介紹給你，銀行方麵我也有些人，還有其他一些部門，也可以找些人出?。”
吳為一說：“要是局長能有辦法，那是太好了。”
局長說：“現在還不好說保證的話，不過，把握還是有一些的，這樣，我先介紹你找這幾個人，找下?再看情況。”
局長一邊說一邊就把幾個人的工作單位和姓名寫下?，一一跟吳為一介紹這是什麼長那是什麼主任，吳為一拿筆在每個人名字的下麵都寫了官職等等，寫完了，局長拿過去一看，改了一下，又還給吳為一，說：“對，就是這樣。”局長又關照了吳為一一些找人要注意的問?，吳為一放好那名單就出?了。
到了外麵辦公室，被大家擋住了，說，吳梯隊，什麼事情這麼保密，和楊局長密談呀。
吳為一笑著說：“我能有什麼保密的事情。”
大家說，不對不對，?有秘密，為什麼關著門說了這半天，今天你不說不讓你走的。
吳為一說：“哎呀，真是?有什麼大事情，我們那裏鄉下的鄉鎮企業有困難，叫我幫他們找找路子，資金啦原料啦什麼，我想我哪有什麼路子，才問局長的。”
大家聽了，都說，好啊吳梯隊，要辦大事了，好處大大的，我們也幫你出出主意怎麼樣？
吳為一說：“真的，你們要是有辦法那是太好了，鄉下正四處拉人找人呢，那些手段你們真是想也想不到的呀。”
大家說，我們要是幫了你，以後的好處怎麼說，你獨吞啊。
吳為一說：“那哪能，這鄉下都是有規矩的，該怎麼是怎麼，我怎麼好獨吞呢。”
大家笑了，說，吳梯隊你還是老樣子。
吳為一想了想，也不知這說的是什麼意思，他也?有計較什麼。
大家說笑了一會，誰也?有真正把吳為一的事情放在心上，吳為一原?想到的幾個可能有辦法的人，也都搖頭說不行，現在路子早給什麼什麼人弄去了，現在再?找人，真是太遲了一點。
吳為一因為手裏有局長的名單，心裏也已經有了些底，所以大家說說笑笑，不把他的話當回事情，他也不很急，也和大家一起說說，說過之後，吳為一就去找局長推薦的人去。
吳為一先到銀行，這是最實際的地方，所以也是最難啃的骨頭，吳為一此?當然是有充分的思想準備，準備碰釘子，準備看臉色，也有長期作戰的準備。局長介紹的那個人是個什麼部的部主任，雖然隻是銀行中層的一個幹部，但是是個實權派，權大，架子也是比較大的，一聽說吳為一是文化局的，就說：“文化局，文化局?銀行做什麼。”
吳為一剛要解釋，那主任又說：“我們和你們好像?有什麼直接的?往是不是？”
吳為一連忙抓住話頭說：“我是文化局的，不過我今天?不是代表文化局。”
主任研究似地看了他一眼。
吳為一說：“我現在下基層鍛煉，在鄉下工業公司。”
那主任一聽馬上說：“你不要說了，你是為鄉下的廠?借錢的。”他看吳為一一臉的驚奇，不由覺得吳為一什麼地方可笑，他竟笑了一下，說：“這種事情我們碰得多了，這是不可能的。”
吳為一說：“怎麼不可能，那廠實在是需要……”
主任說：“需要，現在誰不需要錢，你不需要還是我不需要，你現在還拿需要這樣的話?說事情，你也真是，你知道現在鄉下這樣的廠多如牛毛，叫我怎麼辦，拿我的骨頭拆了賣也是分不夠的。”
吳為一說：“我們那家廠，是鄉裏的重點企業，縣裏也是很重視的，而且……”
主任又笑了一下，說：“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你說了也是白說。”
吳為一說：“我不是自己?找你的，是楊局長介紹我?的。”主任說：“楊局長，哪個楊局長？”
吳為一說：“文化局的楊局長，他跟你很熟的。”
主任說：“噢，老楊啊，從前是認識的，也有些時候不?往了，他最近好吧。”
吳為一說：“很好的。”
主任說：“你回去帶個信問他好。”
吳為一說：“好的。”他盯著主任的臉，覺得現在應該是有轉機了，可是主任說：“貸款的事情，是不行的，你也不要說了，別說是楊局長，就是……不說了吧，說了也?有用，你還是想想別的路子吧，我這裏是不可能的。”
吳為一想已經把楊局長也抬出?，還是這樣的口氣，看起?確實是?有希望，隻好勉強笑著和主任道別。
主任伸出手和吳為一握一下，吳為一看到主任手上的戒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鍾經理曾經問他辦事要不要帶些東西，銀行方麵的冷淡，會不會因為他兩手空空的原因呢，吳為一想了一下，對主任說：“我說的我們那家廠，是絲綢廠，生產的絲綢是出口的，質量很好，我……”
主任不等他說下去，又笑了一下，說：“再見。”
吳為一再也無法可想了。
這一天吳為一又跑了好幾個部門，收獲都不大，或者說是基本上?有什麼收獲，最後隻剩下外經委了，因為楊局長事先說過外經委那人是這些人中比較難弄的一個人，楊局長跟他的關係也不如跟別的幾個那樣好，所以楊局長說不到最後?有辦法也不一定找這個人。但是現在吳為一基本上已經到了最後?有辦法的時候了，他如果不找外經委這個人，他這一次回?就是一無所獲，辛苦什麼不要說了，回去怎麼向鄉裏交代，就是見了鍾經理見了小洪見了絲綢廠的廠長和那個小倪他?有臉跟他們說話了，所以吳為一是一定要到外經委跑一趟的。
果然如楊局長所說，外經委的那個人很難說話，吳為一還?有把情況說清楚，他就一口回絕，一點?有商量的餘地，好像比銀行的架子還大似的。吳為一心裏雖然沮喪，但是麵子上卻不能怎麼樣，這樣的人他對不起你，你還不能對不起他，要是得罪了，一方麵楊局長那邊不好交代，再說既然鄉下求得著他們，說不定哪一天還是要?求人的，不能把自己的路給弄斷了，吳為一所能做的也隻是賠著笑臉，一直到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