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000虛(1 / 1)

韓庶的世界崩塌了。過往的記憶和外部的感觀變得一片一片的,就像無數黑白的彩色的膠片,倒映在破碎崩散的玻璃鏡子中的片斷。

五年前的那事件,還把前些年賺的錢和父母的儲蓄都賠了個精光。愛情猶如卡了帶的音樂,伴隨著低沉而怪異的聲音嘎然而止。一如*,被摧殘不止是花朵還有陽光和溫暖,飛走的不但是愛人還有希望。

“其實,兒子,過一個美妙的人生並不難,聽爸爸教你:你選一個公認的世界難題,最好是隻用一張紙和一隻鉛筆的數學難題,比如歌德巴赫猜想或費爾馬大定理什麼的,或連紙筆都不要的純自然哲學難題,比如宇宙的本源之類,投入全部身心鑽研,隻問耕耘不問收獲,不知不覺的專注中,一輩子也就過去了。人們常說的寄托,也就是這麼回事。或是相反,把掙錢作為惟一的目標,所有的時間都想著怎麼掙,也不問掙來幹什麼用,到死的時候像葛朗台一樣抱者一堆金幣說:啊,真暖和啊……所以,美妙人生的關鍵在於你能迷上什麼東西。”(此段經典哲語摘自劉大、劉慈欣的《球狀閃電》)父親如此對他的兒子說。

韓庶不懂什麼高深的哲學也沒有解開宇宙的本源的智慧,更不知道如何證明歌德巴赫猜想和費爾馬大定理。所以韓庶選擇了愛情之前的愛好‘計算機’。一個以全漢字核心、完全麵對對象、兼容Linux的並行操作係統,運行在超越IBM的PowerPC-Cell的處理器上的刀片超級計算機係統。

這個偉大的目標當然是韓庶一個人無法實現的,但並不妨礙韓庶在小黑屋中接近著偉大的目標。當然與接近目標的速度成正比的是,房間中堆放垃圾和書籍的高度。

《微電路基礎》《VerilogHDL硬件設計語言》《VHLD硬件設計語言》、《編譯原理》、《操作係統設計原理與實現》《486微處理器原理與實現》《刀片超級計算機架構》《並行技術離散數學的表達》《麵對對象語言思考》……從圖書館到網絡論壇,從中午12點到淩晨7點,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沒有晝沒有夜,隻有耕耘沒有收獲。

時間慢慢的彌補著心中那道堅硬的傷痕,韓庶埋頭在技術的海洋裏,心漸漸的冷卻、堅硬,忘了時間忘了世界忘了自己也忘了親情。

直到那個能將人從夢中驚醒的電話……。

在母親的病床邊,韓庶懺悔著,以贖罪苦行的心服侍著。母親粗糙鬆弛的手握著韓庶年輕細白的手掌,看著韓庶,昏花的眼黯淡無光。母親用力的爭著眼,眼中盡是慈愛和放心不下。她在用生命中最後的時間要看清她的兒子,再看一看兒子,她生怕自己一閉眼就再也看不見他了,兒子還太年輕、太不懂事、太不會照顧自己、太脆弱就像沒有經過風雨的小樹。自己不在了他怎麼辦,可以過得好麼?今後會有一個和美的家庭一個淘氣可愛的孩子麼?……。

母親累了,她太累了,直到最後再也沒有一絲力氣睜開眼。帶著牽掛,帶著不舍,帶著遺憾,母親走了。

母親的離去像一把巨大的鐵錘,輕輕的落下。韓庶的心,堅硬的就像是充滿裂紋的玻璃,在瞬間,轟然崩塌。

韓庶沒有哭,也沒有淚。從醫院出來韓庶隻剩下了沉默,別人勸他、安慰他、他也不理,隻是默默的走著。

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黑屋。韓庶在陰影中坐著,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兩天,反正不少,然後韓庶睡著了。

冥冥中仿佛有一麵平躺著連接著兩個世界的鏡子,隨著韓庶的躺下,靈魂從鏡子的這麵沉入,換了一個方向又從那麵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