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們與西方的關係:到底怎麼了?(2)(1 / 3)

其實,這正是一個民族成長過程中的煩惱。你有過孩子嗎?特別是有過十幾歲時充滿叛逆、似懂非懂,然而從本質上又極其聰明的孩子嗎?如果你有的話,你大概可以體會孩子成長過程中的這種煩惱。當少年開始擺脫過去的幼稚,走向未來的成熟時,當他的知識日新月異,自信和肌肉同步增長,以至於開始藐視父輩的沉穩和保守,但內心其實又時時渴望得到父輩的矯正時,這種成長的煩惱是難以言喻的。隻不過,少年對來自父輩的矯正的渴望,根本不會溢於言表,而往往是深藏於他與父輩的衝突之中。

因此,對同樣聰明的父輩來說,需要做的是準確解讀少年這一渴望與衝突兼有的形態背後的實質,並層層剝離外表,走進少年的內心,幫助少年逐步完成心智成熟的整個過程。但如果父輩不夠聰明,那麼當遭到少年藐視和挑戰時他無疑會火冒三丈,於是原有的衝突就更為激烈,或者說原來深藏於少年挑戰行為背後的渴望被矯正的心態,就這樣被謀殺殆盡了。這時,從父親書房裏衝出來的少年,毫無疑問是一個充滿怨氣、憤懣甚至帶有暴力傾向的“小惡霸”。

讀到這裏,請不要簡單地問我“誰是少年”,“誰是父親”。在中國與西方的複雜關係中,用“少年”和“父親”來形容雙方的關係,無論如何都是不確切和不合適的。因此,上麵的兩段話隻是對少年教育問題有感而發,借以比喻一個民族心智成熟的過程,而絕不能簡單、機械地與中國的對外關係相提並論。更何況,今天中國與西方的關係更為錯綜複雜,因為從本質上說,西方的精神世界上也處於成長期,隻不過由於其現代化的進程較中國開始得早,因此其成熟期也開始得稍早一點而已。但當遇到中國這個龐然大物的崛起,尤其是這個龐然大物必將成為西方的競爭對手時,西方的盲點也開始產生了。這在最近幾年西方對中國的心態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仰視還是俯視?自卑還是自傲?這兩個問題聽起來就像莎士比亞戲劇中的一句台詞“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正如仰視和俯視都不是正確的視角,自卑與自傲顯然也都不是審視自己時應有的情緒。

然而,當我們穿越情緒場的時候,請不要過度地自責,也不要過度地責備我們那些或自卑或自傲,或者由自卑一不小心迅速邁向自傲的同胞。這是一個民族成長過程中的必由之路,正如一個少年成長中的煩惱。我們需要做的,隻是不斷梳理我們的情緒,讓自己逐步擺脫茫然,走向成熟。

我們能回答這些問題嗎?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需要的不是狂熱,而是冷靜,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冷靜,是我們民族集體性格中比較缺乏的一種特質。由於沒有冷靜的特質,我們的傳統文化(包括我們的儒家哲學)始終無法完成,甚至根本就沒有開始對世界本源的探究,因此最終也就無法開啟一係列精神獨立的進程。

如果說上麵的這一切有點太抽象,那麼下麵的兩個現象就比較直觀了:在過去的百年間,由於沒有冷靜的特質,在民族實力的下降期我們出現了集體的焦慮和騷動,清末民初發生的一切,以及整個20世紀中華民族經曆的血雨腥風,都證明了這一點;同樣,由於缺乏冷靜,百年動蕩之後,民族處於上升期時,我們開始有點把握不住自己,自信一不小心變成了自負,自豪一步之遙走向了自傲……

於是,我們應該十分冷靜地看看和想想下麵的這一切。

過去十幾年:我們發生了什麼變化?

剛剛過去的十年,無疑是中華民族近代史上黃金般的十年。這十年,中國崛起這一現象開始在全球,包括在我們自己人當中深入人心。

其實,“和平崛起”這個概念的提出和修正,既是我們成長道路上走過的一段彎路,也是我們成熟過程中一個重要的裏程碑。十年前,中國的迅速發展,對全世界人們而言隻是一個客觀的現象;至於這個迅速發展的事實對世界意味著什麼,當時的人們似乎並不完全明了。2003年,這個人人心中有,人人口中無的現象,卻被我們自己歸納、總結為“和平崛起”。

從我們的善良願望出發,我們希望告訴世界,中國的崛起是“和平”的;然而,從國際社會的眼光來看,這卻是中國第一次自己承認中國的迅速發展是“崛起”,而中國自己所強調的“和平”二字,對國際社會來說則完全被忽略了,因為人類迄今的曆史證明,沒有一個大國的崛起是和平進行的。

事後看來,這實在是對中國極大的冤枉,因為國際社會這樣的解讀,完全不是中國的本意;中國本意在強調“和平”,而世界卻看到了中國是在強調“崛起”。然而,這樣的“被冤枉”的背後,與其說是雙方話語係統的錯位、認知的差異,還不如說是更多地折射了我們在強調“和平”的同時,心中其實依然在做著“崛起之夢”,不然我們為什麼要將迅速發展這一現象用“崛起”這一概念予以概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