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電視台度過了備受煎熬的第三年,我開始失眠,開始掉頭發,開始長小肚子,如果我再不做出改變,我馬上就要變成我最討厭的生活麻木、目光呆滯的“成年人”了--好吧,我承認,我在十七歲時母親過世之後,心理年齡就停留在了十七歲,不管外表怎麼改變,我內心希望我還是十七歲。
2011年新年結束,2月終於到了,柬埔寨的電子簽證已經辦好,泰國簽證也已經拿到--看來隻有越南人不歡迎我。萬事俱備,隻剩最後一個決定。
“你辭職嗎?”Jared又在網上問我。
“啊?”我不知道怎麼回答,真的要四處漂泊?真的要放棄現在安穩的生活?去年的年終獎金數字也挺好的哦,我又開始想得很多很多……
“我準備辭職了。”Jared告訴我。
“啊?”雖然這是我第二次“啊”,但跟前一次含義完全不同。
Jared是個特“犯賤”的人,他辭職的理由居然是工作太清閑了,公司每個月給他上萬薪水,卻沒事讓他做,他認為沒有實現自我價值。
後來,有一件事情終於讓我下定決心,要給領導們一個印象深刻的情人節禮物。
那天我正在網上饒有興致地跟Jared探討旅行計劃,總導演來上班,我看見他,打了聲招呼,繼續忙自己的。
“喂,小順,來打水啊!”大胡子導演的聲音從辦公桌後傳出來,我給他打了將近三年開水,隻要他來上班我就得乖乖給他打開水,新人換了一撥又一撥,他偏偏叫我打,而且他每次還說不出什麼好話,我覺得自己真是窩囊廢。
“怎麼?過個年就過傻了?”我過去拿他的開水壺,他的風涼話馬上就開始了。要是以前,我忍忍算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怎麼聽怎麼別扭。真當我傻呀?
我笑笑,忍氣吞聲地把開水打過來。“過年過得怎麼樣啊?”我放下開水壺,他問我。
“還行。”我牽強地笑笑。
“你過年前走得挺早的嘛!”他繼續問我。我過年前請了三天假回家。
“嗯,因為火車票不好買。”我告訴他。
“是嗎?”他斜著眼睛看我,“火車票不好買,那你怎麼不請半個月的假?”
當時我已經氣得嗓子冒煙,可我還是忍住了,我真能忍啊我。雖然我幻想過無數次大鬧電視台的場景,但那永遠都隻是停留在幻想階段。我多想衝著總導演吼一聲:“說聲謝謝你會死啊,說聲謝謝你會死啊!”
情人節那天,我提出辭職了,辭得咯嘣脆。我找到領導,說:“我要辭職。”
領導抬頭淡淡地看我一眼,說:“哦,那你去綜合部填表吧!”
然後,我就到綜合部填了表,當天下午就回家了。原來我這麼可有可無,我剛剛才拿了第二次優秀員工的獎勵,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一切都是浮雲。
2010年初,我鬧得沸沸揚揚,沒有辭職;2011年初,我無聲無息,卻真的走了。一年前已經為我送過行的同事和朋友都摸不清我到底是什麼心態。
我隻能說,用兩個字來形容最合適--“犯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