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攸寧被手機震得悠悠轉醒，閉著眼胡亂在床上摸索了一通。
昨天睡得太晚，她沒力氣睜眼看屏幕，隻憑著肌肉記憶接起了電話。
“哪位？”
不知是因為覺沒補足，還是這段時間實在太辛苦，即使葉攸寧努力壓製，但話裏的火氣還是噴薄而出。
自從接了圖綾的單子，她這兩個多月就沒睡過好覺。
想當初圖綾來談設計合作的時候，一個個人精都笑臉相迎，恨不得把Carpo吹捧成設計界的祖師爺。
三個月前交設計稿的時候，圖綾的代表也是讚不絕口。
可直到她兩個月前把春季大秀的成衣送到圖綾開始，甲方就明裏暗裏挑過許多刺。
布料、剪裁，甚至開始質疑最原本的設計。
圖綾當初宣布邀請了Carpo做2023年春季大秀的主設計師時，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Carpo是誰？四年前以“永生”係列成衣橫空出世的新銳設計師，不僅獲得ANDAM Awards時尚創新獎，還提名CFDA Fashion Awards最佳女設計師大獎。其設計內核“虛無即永生”帶火了紗製品產生光影交錯效果的編織方法，在世界範圍內都掀起了人們對於服裝與生命的思考。
至此，Carpo的名字在設計圈乃至整個時尚圈家喻戶曉。
可正當人們期待她開創設計界新時代的時候，Carpo這個名字卻消失了。四年間不見她的任何消息，大眾唯一能窺探到她蹤跡的IG也停留在了獲獎的那天。
直到前段時間圖綾宣布與Carpo合作，那個名盛一時的設計鬼才才重回人們的視野，無數人對這場大秀抱有期待。
圖綾需要借助Carpo的名聲和設計完成一次完美的營銷，而葉攸寧也想借此重出江湖，這本該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可圖綾一次次地駁回葉攸寧的設計成果，這不由讓葉攸寧十分頭痛。
作為乙方，葉攸寧體諒圖綾追求完美的行為，所以認命地一遍遍作出改動。可是圖綾就像一個無底洞，一個個方案在它那裏都得不到正向的反饋，這不免讓葉攸寧生出怨氣。
“攸寧……”
電話那頭的談書書感受到了葉攸寧的戾氣，卻還是要硬著頭皮說道：“圖綾的代表來了，這次恐怕還是不行……”
……
電話那頭靜默了半晌。
隨著一聲微乎其微的歎息，葉攸寧的聲音傳了過來。
“讓他們等我。”
她撂下這麼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談書書聽著手機裏“嘟嘟嘟”的提示音，又看了一眼對麵站著的人，麵色不愉。
圖綾來的負責人陳雙在一旁露出了然的表情，像早就算到了葉攸寧會生氣。
談書書看著陳雙一臉小人得誌的模樣，心裏忿忿卻又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沒事，談助理，我的時間很充裕，告訴葉小姐可以慢慢洗漱，不著急。”
沒等談書書說什麼，陳雙先以一副大度的姿態寬恕了葉攸寧的無禮。
“好的，那陳部長先請坐。”
談書書麵上恭敬，實則已經把陳雙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每次都是你挑刺，裝什麼大尾巴狼……”
實在是沒忍住，談書書衝著陳雙的背影吐槽道。
陳雙款步走向待客區，好似沒有聽見一般坐下，品著麵前早已為她準備好、已經有些微涼的咖啡。
葉攸寧沒讓大家久等，開門進工作室的時候還帶進了門外的一陣冷風，可見她來地有多著急。
陳雙放下手中隻喝了一口的咖啡，轉頭打量起麵前這個風塵仆仆的少女。
眼前的人看起來還很稚嫩，穿著打扮休閑樸素，不知道的人隻會以為她是早八走錯教室的學生。
陳雙腦海裏蹦出的第一個詞就是幹淨。
幹幹淨淨的不隻是她身上那一套純白運動服，還有她給人的感覺，但這之中又夾雜著一些她說不出的感覺。
如果她們不是現在這樣的關係，陳雙大概率舍不得傷害這樣一個看起來極其無辜的人。
陳雙想，如果葉攸寧能坦然接受他們的要求，就衝這份眼緣，日後她也不會再為難她。
葉攸寧平複了一下呼吸，接收到談書書的眼神暗示後，坐到了陳雙對麵。
見陳雙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葉攸寧以為身上的運動裝冒犯到了她，便耐下心來解釋道：
“陳女士你好，我是Carpo。我們工作室就兩個人，所以比較隨意，希望您不要介意。”
陳雙淡淡一笑，“無妨，隻是看見葉小姐這麼有活力的樣子，感覺像看見自己的女兒一樣。”
葉攸寧有一瞬的愣神，不懂她為什麼一遍遍否定自己的能力，卻還能像沒事人一樣跟自己示好。
葉攸寧也隻愣了一瞬，隨即施施然道：“感謝陳女士的垂愛，不過我工作和私生活分的比較清，工作時間還是叫我Carpo比較好。”
原本有些溫馨的氣氛被這一句話澆滅，兩人都重回理智，畢竟她們現在站在對立的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