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高衙內(1 / 3)

“爹啊!兒子活不了啦!偌大一棟得勝樓啊,讓人說拆就拆了啊!”

高尚披頭散發,涕淚齊流的衝進太尉府內院,連靴子都跑丟了一隻,不管不顧的就往地上一坐,蹬蹭著雙腿嚎啕大哭起來。

幾個丫鬟急忙上前,卻被他撒潑的推開。

高俅正在書房中起草奏折,聽得院中喧嘩,似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在哭鬧,急忙放下手中毛筆,推門而出,便看到高尚滿地胡亂打滾,周圍的丫鬟手忙腳亂,東西廂房中的兩個小妾也被驚了出來,站在旁邊舞著團扇絹帕嘴裏小寶寶小乖乖的哄著。

“夠了!都多大的人了!成何體統!”高俅一聲低喝:“這前後左右住的都是達官顯要,讓別人聽去了明日又要使我在朝堂上被人譏笑麼!”

“爹啊,你要為你的親親兒子做主啊!”高尚看到自己老爹,跪行著過去一把抱住高俅的大腿,抽噎的說道:“得,得勝樓沒了啊!我的銀子啊,我的心血啊!”

“沒了就沒了,你一個衙內天天與那些賤商打交道,一個酒樓而已,沒了也是好事!”高俅依舊冷著臉說道,但是看著高尚把眼淚鼻涕把自己最喜歡的居服抹的一塌糊塗,眼中卻全是溺愛。

高俅一聽頓時不樂意了,噔的一下跳了起來,用長袖擼幹淨了鼻涕,委屈的說道:“爹爹!孩兒知道自己沒有讀書做官的腦子,也沒有帶兵打仗的本領,但是孩兒對爹爹的孝心蒼天可證!大娘走的早,孩兒沒能力讓她老人家享福,可是現在孩兒大了,有本事掙銀子了,就想著能讓您和二娘小娘住的好點,吃的好點,穿的好點。那得勝樓是孩兒的第一樁買賣,每一磚每一瓦,都是孩兒看著那些工匠一點一點建起來的。得勝樓在孩兒心中,就如同孩兒在爹爹心裏一樣,都是親生的啊!嗚嗚嗚,現在卻成了殘磚爛瓦,孩兒心裏好痛啊!”

說著說著,又開始哇哇大哭起來,高俅疼愛兒子,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嘴裏連連歎氣。

高尚的二娘和小娘是高俅起身發跡之後,因為大房突染絕症才納的,雖不是什麼名門之後,但是各自家境也俱都不俗,這近二十年來,也將高家裏裏外外操持的像模像樣。

見此情景,兩人對視一眼後,小娘劉燕雙對著丫鬟們吩咐道:“行了,都別在這裏杵著了!趕緊燒水去!一會伺候少爺沐浴更衣!”說完就拉著高尚向內院主屋走去,一邊拿著帕子給高尚擦拭眼淚,一邊故意大聲說道:“小娘給你做主了,這件事情要是老爺不給你個說法,明日裏我就拉著你二娘,跪在皇城大門口告禦狀!”

高俅一聽正要急眼,卻被二娘梁若霞拉到內院池塘旁的小亭中坐下,這邊已經有耳慧目明的丫鬟奉上茶具熱水和幾色幹果。

待到下人們退下,梁若霞這才一邊給高俅點茶,一邊柔聲說道:“老爺如今已經身居朝堂高位多年,但為何一直隱忍自己,對那些同僚個個都要唯唯諾諾,便是爭執都極少見?”

“唉!!!”高俅一聲長歎:“身居高位,也就是如履薄冰而已!”他接過梁若霞遞過的茶湯,淺淺的啜了口,苦澀而帶著回甘的茶香,讓他的情緒慢慢緩和了下來。

“莫看為夫身居太尉高位,可那文武百官中,有哪個是良善之輩?”

“為夫當年得先帝恩寵,完全不是因為為夫有甚麼超凡脫俗的才華,隻是先帝覺得跟為夫相處時,少有的能有片刻安寧輕鬆罷,先帝從未表露出來過,但是為夫能感覺到,先帝。。。。。。很累,很累。”

說起往事,高俅忍不住老淚縱橫,他抹了下淚水繼續說道:“我那時因此和很多官員結下了矛盾,他們自詡清流,總是攻擊我諂媚官家,縱橫朝堂,天可憐見,我高俅隻是想讓先帝活得輕鬆些,別的事,我從不插手,我也沒那個本事!可是沒過幾年,先帝就走了,接著就是你大姐,我的正妻,而後又是我唯一的弟弟和弟妹,隻給我高家留下了唯一的後代尚兒。”

“後來又讓你和雙兒入了高家為妾,我便開始自省,回憶那些陪著先帝做下的每一件事,這才發現,就是因為我天資平庸,不,可是說是魯鈍至極,才有了那些讓我思之羞憤,渾身冷汗的斑斑劣跡!”

“可惜先帝走了我才知道,他是官家,我隻是個凡人,我為了讓他開心,隨口說的一句話,他便聽了,然後就可能是冤假錯案,忠臣蒙冤,甚至是置一方萬千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所以,我一直無後,也許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不想再連累你們,當今的官家性格乖張,喜怒無常,我除了能在上朝時見他一麵,難有相交,為夫可以低聲下氣,可以碌碌無為,隻求將來能平安致仕,帶著你們回老家,遠離開鋒府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