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高坐在王座上的陸勵冷眼看著立於台階下的兒子。
兩個月不見,老九還是那副涼薄孤冷的疏離模樣,任誰看了都氣不打一處來。
沒話找話的問了句:“舊疾複發就回去歇著,進宮來做什麼?”
“述職。”
“……”你倒是述啊!
陸勵一如既往被這個寡言的兒子氣得想操起案上的鎮紙狠狠敲打他一番,看能不能敲出幾句順耳的話來。
但凡其他八個兒子有老九一半能耐,他都不會猶豫不決。
陸越從袖兜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奏折呈給陸勵。
陸勵接過之後,將奏折重重摔在案幾上,壓抑著滿腔怒火,咬牙切齒道:“你既身體有恙便回去休息吧!”
言下之意:跟老子沒話說,還杵在這裏做什麼?
陸越淡淡應了句:“兒臣告退。”
轉身便要走。
陸勵被氣得黑了臉,怒聲喊道:“你就不問問孤為何要將夜璃賜婚於你?她雖是夜瀾的掌上明珠,卻是人盡皆知的廢柴。”
這下總該生氣了吧?
陸勵見他頓住腳步,緩緩轉過身來,頓時找回了幾分氣場,端起茶杯飲了口茉莉香茗。
神清氣爽。
陸越垂眸沉默了片刻,抬頭望著眉飛色舞的父親,語出驚人:“聽說鎮國神獸擇她為主,與父王一樣英明。”
“噗——”
陸勵口中的茶噴了出來。
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陸越,陷入頭腦風暴:老九這話乍一聽好像在拍孤的馬屁,問題是這小子怎麼可能誇孤?一定是孤漏聽了什麼重要訊息。
再問問!
陸勵清清嗓子,試探性地說:“孤也是被夜瀾求煩了才下了賜婚的諭旨,過後又覺得草率了些,你此番凱旋而歸,孤應當給你獎賞才是,怎能賜個廢柴給你當王妃,不妥不妥……”
“君無戲言。”
“咳咳!”
陸勵被他這麼一懟,高懸的心總算落回原處:老九還是那個老九。
“陸國半數以上兵權皆在你手中,如今你媳婦又契約了鎮國神獸,你們兩口子這是要翻天呐!”
陸勵話鋒一轉,話題犀利起來。
不管他這個國主是怎麼想的,老九和他的王妃此番都太過鋒芒外露,不招人嫉恨才怪。
陸越往前走了兩步,再度從袖兜裏取出一物,遞給父親。
是兵符!
陸勵看著毫不猶豫交出兵符的兒子,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質問:“為何不‘休棄夜璃’?”
當初他給老九和夜璃賜婚時怎麼也想不到關乎國運的鎮國神獸會擇一個無法修煉之人為主。
這般逆天的氣運若是落在擁有極品靈根的天才身上或許是件好事,可那人偏偏是夜璃……
想殺她奪取鎮國神獸的人此刻想必已經排隊排到隔壁吳國了,留她在身邊後患無窮,老九不可能不明白這些,卻想也不想就做出了選擇。
逆子啊!
王後,你若不是早早就走了,早晚也得被這小子給活活氣死。
更噎人的是陸越竟然回答:“夜將軍修為在兒臣之上,打不過他。”
“……”陸勵感覺心髒一抽一抽的,梗著脖子怒吼:“你是王爺,他是將軍,他敢打你就治他個叛國之罪!”
陸越卻說:“嗯,那陸國就該改名夜國了。”
“胡扯!孤跟夜瀾的實力不相上下,你這是長他人誌氣滅父王威風,孤不想再看到你,滾出去!”
被氣得差點原地死過去的陸勵掄起案幾上的鎮紙朝陸越砸了過去。
他竟不躲不閃。
一道黑影疾風般掠過,險險接下離陸越的額頭僅寸餘的鎮紙,朝他作揖,壓低聲音勸道:“時候不早了,九王爺還是先回府看看王妃吧,小姑娘家家在虎嘯岩折騰得渾身是血,我看了都難受……”
陸越眼神微瀾。
朝眼前之人——王宮暗衛統領——父親的親信許良略一頷首,轉身離去。
待他走後,陸勵才吐出憋在心裏的那口濁氣,歎道:“當年鎮國神獸一出手就退敵千裏,鎮住了四海八荒,這才有了陸國如今的盛世,這些年雖小敵不斷來犯,那些個大國反倒有些忌憚,如今它卻契了夜璃為主……”
許良心知國主的擔憂,勸慰道:“王上無需太過擔憂,九王妃雖無法修煉,但其父夜將軍威名赫赫,九王爺更是咱們陸國的戰神,有他們護著,覬覦鎮國神獸之人總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