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壯又巨大的扁圓形身軀上麵,覆蓋著密密麻麻幽冷光芒的鱗片,隨著巨大的頭顱的環顧,無聲無息的蠕動起伏著。

蜿蜒又巨長的身體,在大殿的青石磚上盤成一圈又一圈的螺紋狀,倘若完全要延展開來,毫不誇張的說,近乎可以鋪平整個大殿的地麵。

便是最細處的尾巴,也足足有成年男子的腰身那般粗,尾的最尖處,還泛著幽深冰冷的黑色,與它通體的碧綠深青形成了極大的對比。

蘇默宗,你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當年你欠我們的,從今起,就讓你的後代子孫,永無止境地給我還回來吧!

暖暖,都是我害了你!

你放心,所有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的,你要等著我!

滔天的恨意和血一般的誓言,早已入了心魔。

不屑地最後看了一眼這束縛禁錮了他數百年的大殿,巨大有力地蛇尾,便重重地橫掃過了支撐這整個大殿的八根廊柱。

隻聽一連串的‘哢擦’聲,伴隨著無數的磚瓦,木片,紛紛砸落;發黃的布幔、招魂安魂的旌旗,上等楠木製成的橫梁,這堅固的本還足以維持另一個數百年的大殿,就在這個淒風苦雨的夜晚,在一片又一片的轟隆聲中,化作了斷壁殘垣。

整個大殿崩塌之後帶來的連鎖反應就是,大殿兩側綿延相連的其他房舍,也跟著相繼傾塌,整個蘇家先祖建造的家廟宗祠,包括圍牆,乃至前後兩進院子,全連塵埃都來不及漂浮一下,便成瓦礫。

偏偏就是在這一堆破牆爛瓦中,卻還有三麵牆,半個破爛屋頂,還頑強地歪站著,其間隱約還有溫暖的火光透出來,不是別處,正是蘇輕暖棲身蝸居的那個廚房。

*

容碧青神色複雜地看著蜷縮在角落裏的那個女孩,怎麼也沒想到終於脫困出來,第一眼竟然會看到這麼熟悉的容顏。

灶膛裏隱隱滅滅的火苗,照著那秀氣又黛墨的雙眉,淺淺的眼窩下麵,青色的陰影也透著幾分病中才見的孱弱味道。

長而卷翹的睫毛,雖然不濃密,卻很是嫵媚,與他記憶中那愛笑的女孩一個模樣,現在閉著看不出如何漂亮,可是一旦睜開眼睛,配著眼瞼下那雙秋水雙瞳,卻是絕對的奪人心魄。

小巧的瓊鼻,不高挺,卻顯得非常圓潤的精巧,很是乖巧的鄰家碧玉,再要是笑起來,那能輕易暖化所有人的硬心腸……

容碧青一度以為他被困得太久,久到都快要忘記暖暖的樣子了,可現在看到麵前這個女孩的容顏,他才明白,他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她!

隻是——

他更加明白的是,就算麵前這女孩再像她,她也不可能是他的暖暖。

當年,雖然沒能親眼見到暖暖最後閉上眼睛的畫麵,可流了那麼多血,身為一個人類,幾乎被放光了身體裏絕大部分的血液的她,不可能活得下來。

就算她當年沒死,如今隔了五百年,也不可能還這麼年輕,這麼嬌怯,這麼惹人憐愛的出現在他麵前。

而他,既然能夠破封印而出,必是有蘇家血脈後人的生命為之獻祭,就如同當年蘇默宗用了暖暖的血,作為封印了他的代價。

現在他出來了,這個女孩卻還活著!

這是很詭異,也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難道她的命比任何凡人都來要得硬?

亦或者,她身上的福澤深厚到,把絕大部分的壽命,都獻祭給他突破了封印後,居然還有剩餘,以至於能保下了她這一絲的生機?

容碧青濃墨的雙眉,緊緊地皺到了一起。

站在她身前,已經整整半個時辰了。

再不久,天就要亮了。

而他如今的法力,並不能支撐他化作人形太久,雖然有了蘇家後人的生命獻祭,使得他得以突破最後的符咒力量,但是破除這強大的封印,也同樣需要耗費龐大的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