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穀風的作用下,夜晚的溫度總是格外的低。
別說是空調了,連任何大型電風扇,在家屬院都相當少見。
而每家每戶百分之兩百會重複的,絕對是床上那床大紅色花紋的厚褥子。
慕筱筱是迷迷糊糊間,感覺右耳裏,似乎不斷傳來沙沙的聲音,並且伴隨著輕微的癢意。
她半知半覺地伸手往前一撈,在觸碰到溫熱的臂膀後,總算安心下來,嘟囔著:“爸爸,我耳朵好癢啊。”
慕簡明喝多了點酒,意識還處恍惚的雲端。
以為女兒是在對自己的呼嚕聲表示不滿,替她堵住耳朵:“沒事,堵住就聽不見了。”
“……”
好在那隻蟲子,總算爬累了,停下來休息。
慕筱筱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但出於難受已經被解決,昏昏沉沉地睡去。
繁密的星星在夜空中交織輝映,又在黑夜與白天的交界線上,被迫退出舞台。
第二日天剛亮,熟悉的癢意又卷土重來。
這回更過分,甚至帶著些深入骨髓的痛。
慕筱筱疼得直接從夢中驚醒,翻來覆去地揉掏著耳朵,想稍微起到些緩解的作用。
哪知道非但沒有任何幫助,反倒痛得更厲害了。
“爸爸,爸爸,你快醒醒,我耳朵裏好像鑽了什麼東西進去。”
換作平日裏,她凡是能想辦法解決的事情,就絕不會輕易驚動父母,尤其是明知道在爸爸前一天宿醉,太早被吵醒肯定會腦袋痛的時候。
但現在耳朵裏,正有隻蟲子拚命往裏鑽的情況,實在沒辦法讓慕筱筱保持超出年齡之外的平靜。
隻能跳下床,邊做金雞獨立的歪頭狀,邊大聲呼喊。
慕簡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打著哈欠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掏出個黑色手電筒。
瞧見女兒的狼狽樣,發出不合時宜的嘲笑:“哈哈,你現在……就像個我們小時候常玩的‘鬥雞’,而且是姿勢最標準的那個。”
笑夠了,才讓她把腦袋枕在自己腿上。
用手電筒仔仔細細地照著。
那隻蟲子似乎極度畏光,完全不停歇地往最深處鑽去。
慕筱筱痛得眼淚唰地流了出來,痛苦地縮回腦袋,在耳廓邊揉搓:“爸爸,它進到很深的地方去了,好疼好疼,我會不會以後變成一個聾子?”
或許是世界上,唯一因為蟲子而聾掉的聾子。
倘若再倒黴點,它直接順著耳道爬行,把腦子裏的東西通通啃食幹淨,從此以後,她不就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的軀殼。
越想越覺得可怕,慕筱筱微弱的啜泣聲,瞬間增大數倍。
“怎麼辦,我的腦子要被吃掉了,我要變成一個傻子了,嗚嗚嗚,我不想變成傻子。”
慕簡明憋著笑,生怕因此刺激到她。
找來個挖耳勺,尋思再不濟也能把蟲子身體挖一半出來。
可這條蟲子仿佛智力超群,注定無法用尋常的辦法來解決。
他幾乎是把能伸進去的地方,方方麵麵全掏過了,其間還得安撫痛得嗷嗷作響的慕筱筱,急得額間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