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士兵還沒看見硝煙升起的時候,這場戰爭已經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昨天的同學聚會上,陳嘉楠拉著宋馳予的手,向大家宣布了兩個人的喜訊。電子請帖同時出現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微信彈窗裏,封麵上的新郎新娘堪稱一對璧人。
那一刻許芥覺得自己腦袋上的那個鑲鑽發夾像個笑話。
她從早晨六點就起來打扮了。
從眼線到睫毛都要力爭完美,柔順及肩的棕發是昨天在時下最網紅的理發店找首席托尼染的,身上的淑女套裝則來自於某日牌最新季的熱門款。
當她站在試衣鏡麵前,急匆匆要求服務員替她剪下吊牌時,臉上的笑容大概是甜蜜的,這才讓對方誤以為她是陷入熱戀的女孩。
“這麼漂亮的女朋友,約會遲到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啦!”
明明是老套的誇讚,聽在許芥耳朵裏,卻是最真心實意的祝福。
當然了,她不是去赴什麼少男少女們的約會。她早就不再年輕了,她上個月才剛過完自己的二十七歲生日,這次要趕往的則是畢業五周年的大學同學聚會。
大學畢業後,她如離籠之鳥那般,振振羽翼便飛向了遙遠的英吉利海峽。
從最開始的自由快活到如今的思鄉心切,一晃已經五年了,她迫不及待地要見一見曾經的人,完成一些曾經的遺憾。
在外麵的日子再好,也總是會常常懷念當初陪在身邊和自己共度青春的人。
而那個令人心跳加速的男主角,就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親梅竹馬宋馳予。
也就是現在和另一個名字出現在同一張請帖上的人。
“是不是感覺很奇怪?以前那個跟在你屁股後麵跑的男生就這麼變成別人的了。”
大學時期的室友就坐在她隔壁的位置,看見許芥晃神,忍不住捅捅許芥的胳膊打趣她。
許芥的腦子還沒怎麼轉過來,臉上的表情倒是更快上一步。
“別瞎說”,她毫不客氣地像以前一樣拍開她的手,說:“人家都要結婚了,你當心被新娘子聽到”。
她說著語氣逐漸低落下來。這種情緒總是很難被隱藏,尤其是在今天這個本來滿懷期待的日子裏。
“你這酸溜溜的語氣算是怎麼回事?”,室友這才聽出不對勁,問:“難道許大小姐這次是打算回來和小跟班再續前緣的?”
這次許芥沒回答。
一桌之隔,她看著不遠處兩人緊緊相握的雙手,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輕輕撫過自己的劉海,將那枚鑽扣的發卡取了下來。
“對啦,你早就該把這個摘掉!”
眼尖的室友注意到她的動作,誇張地感歎道:“我就說你的品味怎麼變差了,這個發卡是好幾年前的款式了吧?你在國外呆久了不知道,現在國內早就不流行這種人造水晶了!”
“你還記得嗎,之前我們學校隔壁商場裏就有這個牌子的專櫃,現在都不知道挪到哪個角落去了…”
女生還在喋喋不休地回憶過去,許芥的思緒卻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她的記憶力很好,學校隔壁確實存在那家店,事實上,許芥別的那枚發卡正是從那裏被售出的。
九年前,她剛上大一的時候,那是宋馳予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為了她的生日禮物,當時他攢了很久的錢。又是給初中生做家教,又是去連鎖餐廳打小時工,幾乎就要把前十八年沒吃過的苦都吃個遍。
許芥勸他隨便挑一樣就行了,或者和以前一樣就用他媽媽買的禮物代替,可宋馳予卻死活不肯,非說這一年的禮物意義非凡,必須要用自己的錢買才行。
好在最後錢還是攢夠了。
禮物盒子遞到她手上的時候,許芥發現少年嬌生慣養的手腕上竟然貼上了傷筋膏藥。
而九年後,就像室友說的那樣,那枚發卡已經不再襯她,而當時誠摯的感情似乎也已經過了期。
許芥捏著那枚發卡,金屬深深嵌在掌心的肉裏,留下發紅的痕跡。
她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當年的選擇究竟是否是正確的。
酒過三巡,喜也賀過了,苦也訴盡了。許芥瞧著外邊的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便和身邊的幾個朋友道了別準備先行離場。
就在她穿好大衣,挎上包,準備離開時,又有別桌的人將她認了出來。
“許芥!哎!許芥!這不是我們許大小姐嘛!”有人喊。
說話的是個男生。上學的時候,他曾經也人雲亦雲地追求過許芥一段時間,最終迫於競爭壓力太大,自覺退出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