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到有些詭異的野外。此刻忽然光芒一閃,憑空出現了一個人影。黑發黑眸,赫然就是程然。
“臥槽!”
望著眼前熟悉的青灰色土地,荒草蔓生的原野,以及那近在咫尺的暮色森林,青年的嘴角不禁抽了又抽,終於還是爆出了這句髒話。然而,這還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憤懣,直到狠狠將手中的劍劈向不遠處的一顆古樹,又趕在樹幹落地之前飛快地劈出幾刀,成功地將其分屍之後,這才感覺到心底的火氣有些去了。
事情是這樣的。在經受一輪心靈的創傷之後,他毅然再次選擇了相信創`世神的忠實信徒,甚至有點屁顛屁顛地邁進了所謂的傳送陣,心裏還暗喜能夠少一趟千辛萬苦的跑腿。結果程然抬頭看了一眼終年呈現灰色的天幕,再瞄了一眼地圖上還有一半的路程,不由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丫的果然是他太傻太天真了有木有T^T!什麼神殿直達啊,P!中途停下是鬧哪樣啊!還是說,其實耍他很好玩(〒︿〒﹀?
就在他沉思的當口,光線已然越來越昏沉。抬頭看了看天色,灰色漸深,連僅剩的光亮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黑暗吞噬掉。於是程然便知道,諸神大陸的夜晚即將來臨。——看來,不得不在這裏過夜了。皺著眉頭環視了一眼四周,在荒野和叢林中權衡再三,最終青年還是選擇了進入暮色森林。畢竟驅寒用的柴火、可供片刻棲息的地方等方麵,森林具有較大的優勢。至於可能會出現的怪物,以他現在進化了N倍的身手,再加上原本怪物等級就不高,就更算不上什麼大問題了。
依著記憶很快就找到一處可供棲息的平地,清理掉躲藏在暗處的一些怪物,撒上些強大妖獸糞便磨成的粉在周邊,再往胡亂搭成的柴木上點上火一個相對安全的休息地便營造完整。拍了拍手,程然滿意地靠近篝火,在正中央坐下。橘色的火光在青年的臉上跳動,憑空為他添上幾分暖意。背靠著參天古樹,聽著夜晚越發荒蕪起來的寒風凜冽穿過叢林的聲音,一天的疲倦席卷而來,他的思緒漸漸開始陷入半清醒半朦朧的狀態之中
隻一步,便可跌入黑暗的深淵。
就在這時,清脆的聲音乍然響起,打破了這種空蒙的狀態,使他徹底清醒過來——
【滴,被動技能“劇情延續”觸發。】
【滴,劇情更改,劇情更改,有一大撥熟人即將來襲,請玩家程然做好準備。重複一遍,劇情更改】
——蝦米?劇情更改?一大撥熟人?
一瞬間,程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以係統的尿性來說,該不會是?!他猛地直起身,目光掃視向自己的來路。然後,成功地在小徑的盡頭看到了那個“該不會是”,就這麼突兀地闖入他的視線他圍建的棲息所。
黎、遠、珞。
青年聽見響起在自己心底的聲音,一字一頓像是要耗盡他全身所有的氣力。他頹然地閉上眼,再次恢複原來的姿態,不,甚至身軀更加瑟縮了,——他試圖讓自己盡數融入黑暗之中,來避開這該死的劇情。心,卻止不住地狂跳,伴隨著無邊無際蔓延開來的苦澀。
現在的他,越來越弄不懂自己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情感脫離理智的掌控,一步又一步朝著未知的深淵滑去。腳步聲在幾步之遙的對麵停下,一個粗獷的聲音劃破隱秘在空氣中的、他所有的情感,帶著滿滿的詫異:“程然?”
——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過。
程然睜開眼睛,掃視過一圈眾人,唇邊噙著習慣性的、無所謂的笑容。“喲,老科,好巧啊。”裝作才剛剛發現對方,他笑著衝科瑞恩回打招呼,目光卻直直安放在了那個紫發紅眸的男子身上,再也無法移開來半分。青年看見男人緊緊抿著唇,神色不愉,像是不滿於他的出現。心中猛地一窒,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他覺得自己該開口說些什麼,“隊長也是,一個月不見,神采依舊讓吾等瞻仰啊。”
都說近鄉情怯,其實對在乎的人也如此。一旦感情沉澱到了某種程度,就會膽怯、畏懼,甚至一味後退,——就如同現在的他一樣。在這種感覺的迅猛來襲下,程然覺得自己真是弱爆了,他竟然連一個“遠珞”都無法脫口而出!生怕那無比尋常的兩個字,能從自己的語調牽扯出難以愈合的纏綿和痛楚,致使那些隱秘於心底的、曖昧不明的情感赤`裸裸曝光於陽光下。
“這一個月,你去哪了?”黎遠珞抬頭,暗紅色的眸子裏翻騰著各色複雜的光澤,讓人無法摸清他此時的心情。他頓了一頓,還是強壓下心中莫名的怒火與不甘,淡聲詢問。他不是不想去質問青年為什麼這麼多天沒有音訊,他也不是不想衝上前去問個清楚在那人心裏,他黎遠珞究竟算什麼。
隻是,他不敢。
說來可笑,他黎遠珞在怪獸圍攻的時候從未想過止步,在八方責難的時候也從未想過止步,在夾縫間求生存的時候更是從未想過止步。獨獨麵對程然,男人滿腔的激憤與柔情鬱結於心底,那短短幾步竟像是天地間萬丈鴻溝,——他不敢!他隻能用最尋常的話語,甚至用不滿的語調來掩蓋一切:“到了主城怎麼也不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