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塊田裏除草的斯帕克夫人站起身,習慣性地用右手的袖口抹掉了額頭的上汗水。她站在那裏,靜靜看著不遠處拚命揮動鋤頭的兒子,眼角泛起淚花。
上次耶魯軍隊大破蠻族以後,民兵團隨之解散。馬西在烏雲騎士勞倫·布蘭登的陪伴下回到了科爾文達的家裏。休伯利安和格林希爾也終於不負斯帕克夫人的重托。老斯帕克離開人世帶給斯帕克一家的痛苦雖然不能因為母子團圓而煙消雲散,但留下來的人卻可以相互依靠相互慰籍著繼續在人世間活下去。對於斯帕克夫人和馬西,他們都需要依靠彼此的肩膀度過這個傷心的季節。
馬西的歸家也帶來回了一些錢,其中一部分是巴頓·普雷斯科特公爵給的,一部分是休伯利安和格林希爾偷偷塞到馬西包袱裏的。當然,勞倫·布蘭登在離開的時候也留下了他的錢袋。馬西和母親用這些錢修繕了老舊的房屋,請人在城外開辟了一塊梯田,又買了一頭牛和一頭中等大小的科母拉獸,錢還餘下不少。這樣下去日子應該會好過很多吧。
一個多月的日子,在摻雜悲傷的平淡中,幸福就像春天裏的高粱種子,即便比其它地方晚很多,但依舊在這邊緣之地冒出了新芽。斯帕克夫人覺得能一直這樣也好。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男人雖然不會再回到她身邊了,可蠻族被徹底打敗的事實卻能夠讓他們共有的愛,他們的孩子留下來。每天迎著朝霞和兒子一起趕著科母拉獸拉的車到地裏幹農活,中午就在天邊吃一些帶過來的大餅,然後在夕陽中一起趕著車回到依舊簡陋卻是屬於自己的家。這一切對於失去丈夫的老婦人便是最大的安慰。每天回家的路上,她甚至都會采上幾朵野花去裝飾客廳。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接待客人,她家很少會有人拜訪的。她隻是單純地想將愉快的氣氛帶回家。
不過前一天早上,當斯帕克夫人失手將一個水缸打破的時候,她便預感到了一些變故。果然,那天下午瑟瑞瓦來的信使將普雷斯科特公爵簽發的最新征兵令帶到了科爾文達,這個耶魯最邊界的城市。當天晚上,斯帕克夫人和馬西有過一次爭吵,然後是一個無言的難眠之夜。第二天,兩人和往常一樣去田裏幹活。今天也是這樣。
“幹完了!”站到田邊,看著這片新翻過的土地,馬西長長出了一口氣。今天他幹了平日三倍的活。“好了,走吧!”他很隨意地將農具扔到拖車裏,招呼著出神的母親
回到家以後,馬西一直都沒有放鬆自己的訓練,而幹農活無疑也是行之有效的鍛煉身體的方式。如今他的臂膀比和休伯利安見麵的時候要粗上一圈。他常常蓄力彎起自己的小臂,隆起結實的肌肉。有一天,我也會和你一樣強吧,休伯利安哥哥。我自己會保衛自己的家園。這便是他看到了新的征兵命令時的決定。
“明天,還是要去嗎?”慢慢走過來坐到車上,斯帕克夫人又提出了兩天都不曾提起的話題。即便答案已經很明顯,她還是想讓兒子再一次親口說出了,似乎這樣才能甘心。
“對不起,媽媽。保衛家園是我們耶魯男人的責任。八月過後,我一定會回來。”馬西伸出手,撫摸著她母親那半白的頭發。
“去吧。既然下了決心,就像個男人一樣去戰鬥。”斯帕克夫人騙過臉,望著夕陽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天的清晨,馬西背上包袱提著父親留下的戰斧和城裏其它的應征者一道離開了科爾文達。站在村邊目送兒子消失在地平線以後,斯帕克夫人心裏好難受,兒子似乎也從此不再會回來。她沒有到田裏去幹活,而是徑直回了家。打開房門,他看到客廳的桌麵上有一束新采摘的野花。那是馬西夜裏爬起來采的。
“兒子,你要回來呀!”捧著花,斯帕克夫人嚶嚶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