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之地克萊茵,在靠近淤泥沼澤的一片小樹林的後麵,有一處破敗的小村莊。三百多名教廷衛隊的士兵在兩天前進駐了這裏,也打破了村莊裏的安靜。士兵們一來便將村裏的原住民全部“請”了出去,理由是這座小村子將被作為抵抗死靈法師的前哨站。當然,整個進駐過程並非在完全和諧的氣氛中行進。作為一種警示,幾個敢於反抗的村民的屍體現在還被吊在村後小山坡的樹上。
夜將臨,教廷衛隊的士兵們圍著架設在村中央空地上的幾口大鍋吃著晚飯。他們有說有笑,完全看不出麵臨大戰的緊張感。不過,這支出征克萊茵的教廷軍隊的最高負責人裏瑟騎士卻不像他的士兵那樣開朗。光輝騎士團的副團長此時正悶坐在一棟兩層小樓的二樓書房中,心情複雜之極。而在他對麵坐著的三名衣衫不整的騎士正是從石歧之海頂峰的那場大戰中幸存下來的法耶、奎寧斯坦和庫克薩克三人。三位光輝騎士在經曆的大戰之後又在灰暗森林裏迷失了兩天,直到今天下午才和裏瑟所帶領的本隊人馬會合。
書房中的四人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了,窗外傳進來喧鬧和屋內粘稠沉悶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裏瑟的目光在平攤於書桌桌麵的克萊茵簡易地圖上來回掃過,大腦卻因為法耶他們報告的情況煩亂不已。他的手指習慣性地敲擊著桌麵,發出“嗒、嗒、嗒、嗒、嗒”的枯燥音節,也敲擊著坐在他對麵等待發落的三位騎士緊張的神經。
終於,單調的響聲停了下來,裏瑟從托著下巴的手背上抬起頭,開口問道:“你們確實仔細找了山下所有的區域嗎?”
“是的。我們在撤離戰場半天之後,專程回頭去尋找麥倫·格雷羅大人的下落。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但沒有發現大人的遺體。”法耶恭敬地回答道。現在麥倫·格雷羅死了,裏瑟便成為光輝騎士團中地位最高的人。日後回到聖伊莎蓓蒂,他必定會在他的叔叔馬裏昂主祭司的支持下成為騎士團的新任團長。到那時候,裏瑟少不了會找各種借口清除以前作為麥倫·格雷羅心腹的那些人。法耶可不想因為這次的戰敗而成為第一個被排擠的對象。
“半日之後!為什麼要等大半天才回去找?難道你們不懂搜救任務要趕早嗎?”裏瑟怒喝道。
“那夥伊西斯人裏麵有一個用毒非常厲害的老頭。我們是為了避開他,才……”法耶趕忙解釋。
“夠了!虧麥倫隊長平日那麼器重你,關鍵時候居然如此窩囊!那個一起摔下去的伊西斯人你們找到沒有?”
哼!沒想到你也會關心格雷羅大人的生死!法耶在心裏嘀咕了一句,口頭上卻裝得很謹慎地回答:“也沒有!”
“沒有?”裏瑟盯上法耶的眼睛,一字一頓加重語氣問道:“他們會不會都還沒有死?”
“絕,絕對不可能。”裏瑟被看的有些心慌,“從那個高的懸崖上掉下去,肯定是必死無疑。他們的屍首可能還掛哪塊突出的巨石尖上吧。”
“這樣就最好。”裏瑟說得並不避諱。他擺擺手示意法耶等三人退出去。自己則走到窗戶邊。從書房的窗口,他可以眺望到淤泥沼澤的邊界,那裏是他即將要征討的地方。
對於麥倫·格雷羅這個人,裏瑟心裏一直都懷著嫉恨和自卑。他本該在兩年前就坐上光輝騎士團的團長寶座,名正言順地統管整個聖伊莎蓓蒂武裝力量,成為他的叔叔太陽主祭司馬裏昂的左膀右臂。而那以後,叔侄兩人便可以聯手左右整個光輝教會的發展方向,用更直接的手段把教會變得如馬裏昂祭司想象的那樣純潔。可惜,麥倫的橫空出世徹底粉碎了裏瑟登臨絕頂的夢想。那個頂著“太陽之子”稱號的年輕人實在太出色了,他輕易就博得了廣大祭司和信徒的認同。就連馬裏昂主祭司也不得不違心地將光輝騎士團交給他掌管,而屈就自己的親侄子。從那以後,裏瑟就多次在他叔叔的暗中支持下挑戰麥倫·格雷羅的地位,可惜,每次失敗的都是他自己。因為麥倫·格雷羅不論是在武技修為上還是神力的運用上都要強裏瑟太多。在騎士團這樣一個靠自身實力說話的團體,強者便擁有絕對的權力。對此,裏瑟不服也不行。再加上,麥倫·格雷羅的年紀較裏瑟還要年輕七八歲,裏瑟可以說是從各個方麵都敗給了“太陽之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這輩子都不會有頭的機會。因此,按照常理來判斷,裏瑟在聽到麥倫·格雷羅的死訊後應該是發自內心的狂喜才對。事實上在法耶將麥倫·格雷羅的死訊告訴給裏瑟的那一刻,副團長大人的心中確實一陣激動。不過老練的他很快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麥倫·格雷羅的屍體。
別人也許都不明白,但裏瑟作為馬裏昂主祭司的心腹,怎麼可能不了解於馬裏昂不顧周邊各國的態度而強行出兵克萊茵的內幕呢?他當然也知道將要麵對的對手到底是誰。那個馬裏昂祭司警告過他不得提起名字的人已經轉變成一名可怕的死靈法師,擁有操縱死屍的能力。如果麥倫·格雷羅的屍體落在他手裏了,那麼裏瑟將要直接麵對他命運中的克星。就此後撤?那更是不行的。因為繼續對那個提不得名字的人放任下去,他將會動搖馬裏昂和裏瑟叔侄二人在聖伊莎蓓蒂的地位。現在裏瑟隻能真心祈禱麥倫·格雷羅的確是死在一個其他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了。這樣的話,他便少了一個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