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森林裏,葛裏菲茲目送著休伯利安、莉迪婭、約修亞和尼爾離開,但王子的心裏卻並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克萊茵的深處危機四伏。休伯利安等人會遭遇強敵,會受傷,甚至會一去不返!這些,王子殿下並不是沒有想到過。就在休伯利安轉身的那一刻,他還在猶豫是不是應該強行將年輕氣盛的好友留下來。但最終,他忍住了,選擇了放行。他相信他的夥伴們,特別是相信那個亞麻色頭發的男孩會履行他的誓言,活著回到格林希爾的身邊。
休伯利安四人很快就沒入森林深處的陰影中,但葛裏菲茲卻沒有立刻返回石屋。這麼大的一件事情,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夏洛特以及另外兩位伊西斯人解釋,也沒有勇氣去麵對他們的責難。雨水冰冷,王子殿下的後脖子更加冰冷。萬一四個人中的任何一個人有個三長兩短,這樣的責任叫他如何負擔?
又會被夏洛特討厭的呀!意識到已經出來了太長的時間,葛裏菲茲不得不拎起躺倒在地上的冬焰,向石屋的方向走去。紅發的男孩很久都沒有動靜了,睜得大大得眼角裏看不到生氣。你絕望了嗎?
葛裏菲茲走出灰暗森林,遠遠就看見夏洛特站在石屋的門口。王子殿下硬著頭皮走上去,心裏盤算著要怎樣向祭司小姐解釋,才不會讓她太過激動。按理說“違紀三叉戟”的接班人在推托責任、化解矛盾方麵應該是高手。可葛裏菲茲想破腦殼都想不出一個圓滑的借口,隻能在心中苦歎自己還沒有達到拉斐爾那種身經百戰、千錘百煉、臉如城牆舌如蜜糖的高度。
走到夏洛特麵前,葛裏菲茲覺得心中有愧,不敢迎上“月之恩寵”關切的目光。
“他們都跟去了,是不是?!”
“你,你怎麼會這樣想?”夏洛特平靜地將事實說了出來,反到讓葛裏菲茲更加無所適從。
“你們幾個鬼鬼祟祟地留出去決不會是為了別的事情呀!”
“那你……”
“阻攔,也沒有用吧!”夏洛特靠上王子殿下寬闊的胸膛,顯得很疲倦。
“夏洛特,其實我們是……”葛裏菲茲將心愛的女孩抱緊,想說點什麼讓她安心。
“是你的主意吧!”夏洛特的聲音很小,卻堅定得讓葛裏菲茲無法辯駁,“約修亞和尼爾沒你有那麼細心,應該不會看穿那女孩兒的心意。”
“是,都是我!”葛裏菲茲絕對不會欺騙他懷中的這個女孩。
“隻要你覺得對得起格林希爾!她,她好可憐的。”
“我相信休兒他不是那樣的人。”
“葛裏菲茲!”夏洛特踮起腳尖,摟住王子殿下的脖子。兩人臉貼臉。“月之恩寵”簌簌地流下了淚水。“很辛苦吧?要一個人承擔這樣的責任很辛苦吧?受不了,就說出來給我聽。千萬,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呀!”
“夏洛特!”葛裏菲茲真沒想到夏洛特會這樣體貼。他輕輕為梨花帶雨的女孩擦去淚水。苦悶了好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謝謝你,隻要你能理解就好了。休兒他們會平安的。”
葛裏菲茲和夏洛特一起走回石屋內,把莉迪婭和休伯利安四人離開的事情告訴了兩位伊西斯人。哈斯還沒等葛裏菲茲說完就跳起來要去找莉迪婭,葛列格長老卻表現得很冷靜,像是早以料到了一樣。他出聲喝止了哈斯,省了葛裏菲茲不少麻煩。
***
休伯利安等人離開已經兩天了。這兩天裏,石屋內的空氣又變回到幾日前的壓抑。除了哈斯幾次三番地吵著要去找莉迪婭,其他人都很少說話。葛列格長老怕哈斯驚擾了格林希爾,略施手段把這位毛糙的彎刀武士麻暈了。石屋從此徹底安靜下來。冬焰睜著眼睛坐在牆角,不吵不鬧,不知道在想什麼。葛列格長老習慣性地閉著眼睛養神。夏洛特負責照看格林希爾,葛裏菲茲負責警戒和做飯。他倆偶有交談,但都把聲音壓得很低。
夏洛特輕輕搬起格林希爾的嘴角,用小茶匙一勺一勺給昏迷不醒的銀發少女喂水。格林希爾這兩天的恢複情況非常理想。在“月之恩寵”的月光術的幫幫助下,她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臉色也慢慢紅潤起來。夏洛特憑經驗判斷格林希爾這兩天就會醒過來。
可當她醒來之後發現休伯利安不在身邊了,她會怎麼想呢?會不會一下子就……夏洛特不敢往下想。失去愛人的痛苦她也曾經曆過。雖然事後倫農先生告訴她,那隻是她累倒之後的一場惡夢,但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卻是她一生一世都不能忘記的。每次回想起來,都如墜深淵。她害怕再經曆那樣的痛苦,也不希望她的好姐妹遭遇到同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