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之所以放過向聖弗洛伊丁撤退的帝國軍主力,轉而圍剿歐瑞斯·赫伯公爵率領的騎兵部隊,是因為所謂帝國軍的主力也不過是六千多筋疲力盡的魚腩部隊,不足以改變聖弗洛伊丁的新格局。反而是雨燕騎士團更有能力找到尚在逃亡中的雷納德皇帝,將皇帝陛下快速地轉移到安全的城鎮,重整部隊後反攻聖弗洛伊丁。而且就個人能力而論,“雲之領主”也遠比那些預備兵團的軍官們要來得有威脅,安迪不打算放虎歸山。
如今的“雲之領主”和高傲的帝國們隻能在耶魯軍隊的銅牆鐵壁中做困獸之鬥。他們左突右殺卻始終衝不破耶魯軍隊的包圍。身為站在武技定點的男人,隻要有“崢嶸”長劍在手,即便是破碎騎士也不可能進入“雲之領主”三尺之內。可在萬人級的會戰當中,個人的戰鬥力實在太渺小。赫伯公爵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戰死。當耶魯軍隊包圍圈越縮越緊,他和餘下的兩千多雨燕騎士已經連輾轉騰挪的空間都沒有了。
看著潮水一樣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的耶魯戰士,歐瑞斯·赫伯公爵預感到今日自己恐怕是要戰死在這青山之丘。他這時並沒有過多的念頭,隻是覺得有些對不起皇帝陛下的重托,對不起一同出生入死的將士們的信任,對不起拉斐爾和伯倫希爾,最對不起的是深愛的那個女人——他的妻子羅莎琳德·普雷斯科特。
對不起羅絲!如果可以的話,我是真的想幫你把迷途的普雷斯科特幼仔們拉來回來啊……
安迪並非全知全能。在出兵之前他當然不曾料到赫伯公爵會作為帝國軍的統帥與他作戰。身為優秀的軍事家,安迪除了有著天才的頭腦、過人的理智,還保持著恰當的冷酷。既然有必要,那麼對於殺死歐瑞斯·赫伯公爵這件事他並沒有任何猶豫,隻是心裏還是免不了有些愧疚。一則是因為赫伯公爵在紛繁的宮廷鬥爭中對普雷斯科特家族一直很照顧,二則是因為赫伯公爵是他的姑父,更是伯倫希爾的父親。失去父親的痛苦長久以來依舊那麼刻骨銘心,可此刻他卻要將這種痛苦強加給他曾經愛過並且一直憧憬著的那個女孩。
原諒我,伯倫希爾姐姐!如果不是身為普雷斯科特家族的子孫,我倒是真的希望把所有幸福都留給你。安迪用手壓著胸口,暗自懺悔了一番。
最後看了一眼萬軍叢中橫刀立馬的“雲之領主”,他吩咐馬西·斯帕克他推回營帳。英雄之死的悲壯不需要偽善的眼淚來襯托,剩下的事情還是交給時間吧。
***
一回到營帳裏,安迪劇烈地咳嗽了一通。他用手捂著嘴,還是止不住大量的鮮血從指縫劍往外滲。
“統帥!”馬西看到安迪這一次咳出的血已經是濃稠的暗黑色,嚇得不知措辭。反而是安迪笑著安慰他道。“沒關係,咳,咳,反正已經贏了,不是嗎?”
“還是請軍醫看看吧?”
“不用麻煩了。咳,咳,如果能治好的話,咳,誰又不想活下去呢?”
安迪接過馬西遞來的手帕抹掉血跡,對這個比自己還小一點的侍衛慘然地笑了笑。他已經做了該做的事,耶魯會不會因此而變得更好,接下來就要看馬西以及與馬西差不多年紀的耶魯孩子們的表現了。
就在這時,一名伺候急衝衝跑到營帳的門簾外,單膝跪倒後稟報道,“稟報統帥!屬下乃第三十二遊騎小隊隊長達夫,有重要敵情稟報!”
安迪按著胸口微微點頭。
“屬下的騎兵小隊在青山之丘的東南邊緣巡邏時遭到雲嶺騎士的襲擊。這批雲嶺騎士大約一百人。但隻是其中一人出手便將我們一小隊的騎兵全部打倒。請您務必提防這股敵人的襲擊。”
“既然已經被打倒”,安迪頓了一下,把想咳嗽的感覺強壓下去,“你是怎麼還能夠回來的?”
“他們似乎並不打算殺我們?在盤問過我們後便將我們打暈了。不過請您放心,我們幾個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也隻是打暈?”安迪覺得有些不對勁。忽然他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原因。“那你們是一醒來就立刻趕回來了,是嗎?”
“是的,統帥。屬下雖羞愧欲絕,但軍情容不得怠慢,屬下一醒來就立刻趕回來了。對了,他們的首領是一位自稱是普雷斯科特家族一員的女性。您看需不需要調集騎兵對這股潛伏在周圍的敵人進行清剿?”
“哈,如果是她的話就不用了。”安迪苦笑道,“她應該會跟著你們,不,是已經跟過來了!”
安迪還沒說完,一位裹著披風的黑影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遊騎小隊長達夫的身後。達夫直到聽了安迪的話才意識到身後有人。他猛地回過頭,可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莫名其妙地被打飛出去。騎士揮掌之間順勢抖開寬大的披風,紅色長發隨風飄散,冰冷的鎧甲也掩蓋不住她玲瓏的曲線。可對於安迪來說,這位美得動人心魄的女性卻是他此刻最不願意麵對的人。
“安迪!”清冷的語調中暗含著微微怒氣。羅莎琳德·赫伯撩開門簾,邁步走進耶魯統帥的營帳。“你輸了,投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