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床拉到窗邊,調整位置使其固定,然後把繩子繞過床腿,剩下一半左右的長度,然後打開窗戶。幹冷的空氣衝進來,撫摩著我發燙的臉頰,舒服極了。
我望向窗外。黑暗像大海一樣無邊無際。四下無聲。下麵也是深深的黑暗,如果掉下去,似乎將永遠探不到底。
麵對著黑暗,我把繩子扔了出去。繩子像兩條白蛇一樣蜿蜒落下。
我兩手緊緊抓住兩根繩子,小心地跨過窗框。我在那裏略坐了坐,調整一下呼吸,緩緩滑下。床微動了一下,我嚇了一跳。
身體完全懸在空中,全身體重都集中到雙手上,我拚命抱緊繩子,但孱弱的握力還是無法繼續支持我的體重。這反倒成了好事,我順利地滑落下去。一瞬間,荷葉裙竟像降落傘一樣張開,接著翻卷起來。
小腿和胳膊不時地碰撞著混凝土牆壁。
即將落地時,我的腳碰到了一樓的玻璃窗,雖未打破玻璃,卻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之後,我滾落在地。
二樓的燈亮了。我想趕緊逃走,腳踝卻一陣劇痛,沒能立刻站起。
窗簾和玻璃窗開了。
待在那房間裏的,正是那個前來做代孕母親的女子。她發現是我,睜大了眼睛。我立刻把雙手並攏在胸前,就像在讀寄宿學校時每天早晨在教堂做祈禱時一樣。
她俯視了我一會兒,嘴角浮出一絲微笑,接著動了動嘴,似乎小聲說著什麼。
再見—看起來似乎是這樣,但或許是我看錯了。
她拉上窗簾,然後熄了燈。
“謝謝。”我對著窗戶低語。
一拽繩子的一端,繩子順從地滑落下來。窗子就那樣開著,讓我有些放心不下,卻沒有辦法。
我忍著腳痛,沿著建築物移動起來。途經一個被丟棄的紙箱,我把繩子藏在裏麵。
按照父親的指示,我來到門旁。那裏果然挺立著一棵白樺樹。
我從小袋裏拿出手帕,係在樹枝上。父親能發現它嗎?
越過鐵絲網,我拚命勉力前行,穿過林間,撥開草叢。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正在朝哪裏前進?我全然不知。沒有街燈。也沒有人影。
不久,我才發現自己已置身意想不到的草地,左顧右盼,怎麼也找不到一條像樣的路。但我不想後退。父親的指示也是絕不要返回。
我在草叢裏坐下,抱著膝蓋。恐怖、緊張和孤獨讓我再也無力前進。我抬頭望向天空。仿佛撒了水晶粉末一樣,光粒散布在黑色的夜空。有人正守望著我。這個念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