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野冷眼看著阿秀趴在了朱壯實的背上,朱壯實個子不高,那一頓20個包子也不是白吃的,身材和宋紅玲一樣敦實,但行動起來卻是靈活多了,隻見他輕輕鬆鬆的背起阿秀,回眸看向身後的顧一野“小顧兄弟,咱們走吧”
這一眼不要緊,心裏登時咯噔一下,小顧同誌那是什麼眼神表情喲,瞪著妹子的後背,活像要吃人的感覺,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隱約覺得這個小夥子有幾分委屈呐?
顧一野斂眉,掩下情緒,應了聲好。
趴在朱壯實背上的阿秀,雙手撐在自己的胸前,與朱壯實厚實的背隔著安全距離,男人聲音平平聽不出情緒,她抿著軟唇,心裏覺得不大自在。
朱壯實邁開了步子,顧一野走在他的身後,眼睛一直盯著阿秀。
女人身量纖纖,輕盈的很,趴在朱壯實背上小小一隻,兩隻小腳丫隨著朱壯實的走動也輕微擺動著,她比誰都懂得男女之別,身體盡量不接觸對方,顧一野心裏這才好受了些,齒間的酸意也淡了些,可終究是委屈氣惱還有一絲絲無力,阿秀哭著懇求自己不要再來南徐村,跟自己避嫌楚河漢界涇渭分明,她是鐵了心的,她躲著自己後退那一步,不可否認的,他的心揪疼了下,沉沉的失落感湧上心頭,朱壯實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姑娘,他說不清楚。
不清楚是他於感情上,反應向來遲鈍,他知道自己來南徐村,初時對阿秀,就隻是單純的憐惜和同情,還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和義務,他欠大哥一條命,他就得背著大哥的家走一世,這是他顧一野選擇的路。
沒有退路,不談後悔!
如何更好的照顧她們,除了娶阿秀為妻,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當他有了這個念頭時,阿秀在他心裏不是嫂子,不是姐姐,她隻是一個女人,也將是他顧一野未來的妻子。
他再用這樣的心境和這個小女人相處時,後知後覺的,就在此時此刻,他明了自己的心,是有些喜歡林秀秀的。
心動卻不知從何而起……
許是,許是那一次自己在部隊演習時受了傷,當時沒在意,演習結束立刻來了南徐村,因為正趕上農忙時節,剛進院子,就暈了過去。
幾天幾夜沒合眼,在突襲藍軍指揮所時,遇上了埋伏,雖然贏了,可他肋骨被打斷了兩根,來到南徐村,非但沒幫上阿秀,倒讓她在床邊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五日,自己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常年在外,自幼就是自己照顧自己,這種溫情他沒體會過。
回了部隊,夜裏躺在床上,耳邊回蕩的,眼前浮現的,都是那抹溫柔。
許是那個時候吧,他想!
現在林秀秀要與自己劃清界限,她求自己不要再來南徐村找她們,她說她拿自己當弟弟,她對自己沒有半分男女之情!
他僅有的一段感情也是江南征主動的,他用了高粱教給自己追求女孩子的辦法,結果一點用處都沒有。
顧一野無力歎息,神情落寞的看著腳下的路,右肩上的疼痛都似感覺不到了,那是在那場戰爭中留下的後遺症,蜈蚣似的醜陋傷疤,隻有自己情緒激動的時候才會發作,這是他的隱秘,無人知道,也是心病,心病無藥可醫,將會伴隨著他一生一世,時刻記得大哥犧牲在他的背上,帶血的臉無力垂在他右肩的感覺。
男人閉上潮濕的眼,忽聽到一聲細小的聲音“石頭哥,不要隨便打聽別人家的隱私”
顧一野輕抬起眼,他不知何時落下了一段距離,隔著三四米遠的距離,望著林秀秀的背,那道細小的聲音是她的。
和她的人,一樣的溫柔。
明明是溫柔似水的,卻叫顧一野的心刺痛了下,別人家的隱私?
她這是拿自己當外人,當客人,當並不相熟的人,才會這麼的客氣疏離。
竟是連弟弟的身份都沒有了麼?
明明白日裏,她待自己還是有幾分親近的,去老支書家一趟,就變了態度。
是了,這一年多,林秀秀總叫著自己小顧同誌,就真的隻是拿他當同誌罷了!
朱壯實猜到阿秀與小顧兄弟避嫌的心思後,略一思索,更加小聲嘟囔了句“妹子故意扭到腳,打斷我們的話?”
阿秀極輕極輕的說了句不是,朱壯實不信,聽著妹子的底氣就心虛的不行,直接岔開話題聊別的不就行了?譬如今晚的月亮真圓,非要故意把自己傷著,可真是笨的很。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阿秀聽到了,抿緊唇,她當時沒有多想,隻是單純的不想石頭哥和小顧同誌把話題繼續聊深下去,畢竟,他們也沒有相熟到這個地步。
朱壯實回了句“我知了……”就沒再言語,鄉下的夜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樹梢的響動,顧一野雖說沒有跟上來,也聽的清楚這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心中的苦澀又添了些,他寡著俊臉低下頭去,慢慢走在二人的身後,氣氛陡然尷尬下來,朱壯實從沒覺得去老支書家的路能這麼長,仿佛沒有盡頭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