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謝爾,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夏娜……”伊謝爾沙啞地喊著我的名字,臉上帶著一絲困擾,似乎一時想不起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他大概回想起被沙暴卷走的情景,眼眸中突現一絲驚惶。
“沙暴過去了?”他打算坐起來,掙紮了一下,卻沒有成功。
“你再躺著休息一下吧!剛才你被沙子埋住,窒息了。”我一想起來就後怕,眼中的淚水忍不住再一次凝聚。“又是你救了我?”他深深地凝視著我,仿佛從不曾認識我一樣。
“是你先救了我,伊謝爾。”我感動地說,“你不顧自己的生命來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我好害怕,怕你因為我而死,我真的好怕……”
似乎想安慰我,他伸出一隻手,卻在即將碰到我的臉頰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受傷了?痛不痛?”我緊張地問他。
“我還好,沒有受傷,隻是有點兒體力不支。”他輕描淡寫地說著,然後用盡力氣站了起來,“我們得趕快回去,沙暴可是說來就來的,下一次我們未必有這次的好運氣了。”
我們倆都受了傷,身體很虛弱,隻能相互攙扶著慢慢往基地走去。
為了刨他出沙丘,我的手指頭全受傷了,疼痛不已,可是,看到他走一步皺一下眉頭的痛苦表情,我不由分說地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借一點兒力給他。當我試圖用手去扶住他的後背時,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呼:“呃……”
“你的背受傷了嗎?”我連忙將手移開。
“沒事。”他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可是,看情況他的傷很嚴重……
終於,我們回到了基地。
站在基地的門外,伊謝爾停下腳步,整理了一下衣服、鞋子和頭發,盡量把沙暴留在他身體上的痕跡清理掉,然後,輕拂開我攙扶的手,挺直脊背,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進去。
我尾隨著他往裏走。
路上不斷有人向他致意、問好,他表情淡漠如常,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而一旦走到沒有人的地方,他就會停下來,痛苦地閉上眼睛,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以免自己站立不穩。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人知道他受傷了?他是怕我因此被人責怪嗎?我心痛地看著他拚命忍耐的樣子,好想衝過去扶住他,帶他去醫務室,可是,每當我想靠近他,他都會用眼神阻止。我咬著牙,擔心地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間,第一次怨恨這個基地太大,居然走了這麼久都沒有走到。
終於,伊謝爾順利地穿過基地走回了房間,而我因為不放心他的傷而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回到房間,伊謝爾放鬆下來,虛脫地跌坐到床上——因為後背受了傷,他隻能斜倚在床頭,不能躺下。
“伊謝爾,我送你去醫務室。”我伸手就想去扶他。
“不行,別人會發現的!到時候你要怎麼解釋我的傷?”伊謝爾擋住我的手。
“那就讓他們知道啊!反正本來就是我不好,是我想逃跑,還私自跑出了基地,就算被殺死我也沒有話說。”我無比自責地說。
“我不會讓你死的。”伊謝爾扯出一抹笑容安慰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到底是為什麼?”我已經快要崩潰了,痛苦地大喊起來。
這個為了我連命都能不要的人,我究竟該怎麼麵對他呢?
伊謝爾靜靜地看著歇斯底裏的我,臉上痛楚的表情略略減退了。他恢複了那種仿若天生的漫不經心和淡漠,淡淡地說:“我說過不會再讓任何我在乎的人死在我麵前!”說完這句話,他閉上了眼睛,仿佛剛剛他什麼都沒有說過。
可是我聽到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說不會讓他在乎的人在他麵前死去,難道說,我是他在乎的人嗎?
為什麼?我做了什麼讓他在乎我?我不是他出生入死的夥伴,也不是他的親人,甚至還總是跟他作對,為什麼他會在乎我?
難道說,他是在報答我?對啊,他是基地的首領,我幫助他治療這麼多下屬的疾病,證明了他當初留下我是英明的舉動,他當然會因此而感激我,自然會保護我、報答我……
真的是這樣嗎?我內心深處並不想承認這個想法,可是,似乎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伊謝爾,這個霸道、蠻橫又冷血的人,就這樣進駐到我的心裏了,我將永遠都無法忘記他……
房間裏暗淡的光線照著他高挺的鼻梁、長長的睫毛、紅潤的嘴唇,美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可是忽然間,浮出在我眼前的竟然是飛船上那些被殺戮的工人!那鮮血彌漫著的腥味,那讓我永遠難以忘記的痛苦場麵……
我看著他,目光中又糾纏出一絲仇怨。
我的內心有著迷惑和歎息:“伊謝爾,你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啊?”
他的多變和不可捉摸,讓我不寒而栗。
伊謝爾下意識地轉身想要躺下,不小心碰到背部,痛得“啊”了一聲。
“你怎麼樣?伊謝爾,你傷得一定很嚴重,讓我看看!”我不等他拒絕,輕輕扳轉他的身體,掀開他的衣服……
天哪,他背上傷痕累累!
這大概是被沙暴卷走後他在地上翻滾時弄傷的。
“你等著,我去拿藥箱。”
我知道他不肯去醫務室,隻好跑到醫療中心取來藥箱。
我小心翼翼地替他脫掉衣服,看到他結實的胸膛、淺銅色細膩緊致的肌膚,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哎呀,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
“你忍著點兒!我要先為你處理傷口,然後再包紮,會有點兒痛,如果忍不住,你就喊出聲來。”我顫抖地伸出手,幫他處理傷口。
伊謝爾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難道,他不怕痛嗎?
“你的傷很嚴重,這幾天都要定時換藥。”我一邊為他包紮一邊說。
“我受傷的事情你不要告訴別人,連菲拉古斯和阿諾都別說。”他叮囑我。
“為什麼?”我隨口問著,接著就恍然領悟過來——這也是為了不讓人知道我逃跑的事啊!也就是說,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卻隻讓我一個人為他治療,還不能讓別人知道……可是他每天那麼忙,有那麼多事情要做,有時間休息養傷嗎?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每天讓我幫你換藥。”我知道拒絕不了他,那麼我至少要監督他每天換藥。
他轉頭看到我嚴肅的表情,笑了起來:“好吧,夏娜醫生。”
“那好,現在我幫你穿衣服……小心會痛哦。”我眯著眼睛,擺出一副醫生的架勢說。
“穿衣服?”一定是覺得要別人幫忙穿衣服很丟臉,伊謝爾皺起了眉毛。
不過抗議無效,我還是找出了他的衣服準備幫他換上。
他隻好無奈地轉過身來,這下子,我又看見了他赤裸上身的正麵……
此時,他和我麵對麵靠得很近,近得能讓我感受到他的呼吸拂過我的睫毛。
他凝望著我,眼神中竟然有一絲溫柔。
而眼睛正對著他光滑結實的胸膛,我臉上猛地浮上一層紅暈。
看到我羞澀的表情,伊謝爾也變得不自然了。
我趕緊小心地替他換衣服。
天哪,這種讓人臉紅心跳的場麵以後每天都要出現嗎?我會不會有一天因為臉紅得太厲害而死啊?那也算被海盜處死的一種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