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工坊驚變
世界說大是天涯海角，說小也是咫尺方寸。在彙聚在鹹陽成千上萬的待選工匠和郎中醫士人群中，這個郎中居然和那個射殺小紫貂的人不期而遇。
經過層層篩選，郎中憑著他對人體結構的淵博知識和精湛的醫術，被朝廷最後定為製作空心金人的唯一設計者。和他一起作為技術骨幹的是一名矮胖的冶煉，築造巧匠。就在郎中隨著引導人來到距秦王宮不遠的工坊時，那個鑄造巧匠已先他到了工坊。當鑄造匠回頭看到身著淺藍色長布衫、儒雅白浄、身材高大的郎中進得門來時，兩人同時叫出了聲：“是你？”
“你不是獵人嗎？怎麼也來造金人了？”郎中問道。
“打獵是愛好，我是鐵匠出身，名叫袁卓。”工匠先報姓名。
“我是郎中，名叫雅布。幸會！”介紹完自己的郎中此時認真打量著眼前的袁卓，隻見他矮胖的身材還穿著在森林裏第一次見到時的鐵灰布衫。黝黑的臉龐有兩道擰著圪嗒的粗眉。粗眉下是一雙小小的眼睛。隻是在扁平的鼻梁兩邊的小眼睛裏不時閃出令人琢磨不定的凶光，透出一絲絲殺氣。
“那隻小貂你醫活沒有？”兩人再次相遇卻首次互通姓名過後，袁卓問道。
“沒有。”雅布想了想，無法說實話。
“死啦”？
“你傷它那麼重，我怎能醫活它？”雅布道。
“那你剝皮了吧？貂皮可能賣個好價錢。
“沒有。”雅布口氣冷冷的道。
“那怎麼處理了？”袁卓追問道。
“埋了。”
“可惜了。不過，貂皮不容易壞。哪天有時間，你告訴我埋的地方，我去把皮剝來。
“你就積點德吧，射死它還不算，還要剝它的皮，你可真夠狠的。雅布沒好氣的道。
“我知道你心底善良，可你不能要求人人都和你一樣吧？就算我為那隻貂賠不是，說吧，你要哪張床？”袁卓嘻皮笑臉的邊說邊指工坊裏屋的兩張床。
這個工坊，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製作金人的核心技術部。因為金人要求是大於真人，空心工藝製作，雅布負責金人身體各部位的數據設計，袁卓負責金人各零部件鑄模和空心銅皮的套模製作工藝的指導。金人各空心零部件完工後，還要經他們兩檢查，驗收，合格後，還是由他們兩人進行組裝，合縫，上膠，密封，才算完工。所以，雅布和袁卓的技術水平直接關係到金人的質量。為此，朝廷特設這間相對於那些冶煉。鑄造工的工坊來說，條件要優越很多的專用工坊。工坊分大小套間，小屋是起居室，設兩張單人床。大屋除隔開的一間小設計室外，其餘空間都用來組裝金人。袁卓讓雅布挑床，就是指起居室的兩張床。
“先來後到，你先挑，我隨便。”雅布道。
“郎中，不要生氣了，我不剝小貂的皮了，行吧？”袁卓笑道。
“要不這樣，你到小貂的墳上告訴它，下輩子我變貂，它變人，讓它射死我，剝我的皮，好不好？”見雅布不答話，袁卓又道。
“看不出來你還挺貧嘴。”雅布笑了笑。
“哎！郎中，咱們倆真是有緣。這次來鹹陽，我是想在造金人一事上立點小功，好在朝廷謀個職，再不想出死力了，成天和鐵疙瘩親熱，我也長成鐵疙瘩了。可你放著好好的郎中不當，也來這兒湊熱鬧。怎麼，想當太醫呀？”看到雅布笑了，袁卓打開了話匣子。
“不想。”雅布不熱不冷的道。
在製作金人的初步設想中，朝廷要求雅布要突出金人英武，威猛的形象。聰明睿智的雅布就以為秦始皇橫掃六國立下赫赫戰功的多名將領為原型，設計金人尺寸數據。於是，金人就是蒙恬的眼睛白起的頭，章邯的身子王翦的腿……這樣一個似曾相識卻又陌生嶄新的新形象，這形象使各位功臣在金人身上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可又不是完全的自己。樣品製作出來後，看著通身金光燦燦，高大威猛的金人和喜笑顏開的大將，秦始皇龍顏大悅，讓他喜上加喜的更重要的原因是，這個金人形象攏絡了幾乎所有為他立過戰功的大將的心。這一點，比金人本身更重要。為此，他下旨要重賞這位金人形象設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