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降臨，外麵刮著卷毛大風。
劉臣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扯著領帶，嘴裏罵罵咧咧，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亂糟糟的。
“喂，姓馬的，你欠劉大寶的二十萬什麼時候還？趕緊的，不然我找兄弟砍死你！”
“啥，您所有的資產都被凍結，人在最高檢的監獄裏？”
“二十萬不至於吧？你幹什麼事了？”
“賣假奶粉？”
“去死吧，你個人渣，祝你死刑。”
劉臣掛了電話之後，才想起來，自己打電話是要賬，不是罵人的。
他去年開辦了一家討債公司，至今一單沒成，欠債的老板不是進了監獄，就是人間蒸發。
這年頭，生意不好做，討債公司都快倒閉了，什麼世道嘛。
劉臣摘下藍牙耳機，閉著眼睛，享受了一會寧靜之後，抬頭一看牆上的表，不好，還有半小時就十點了。
他拿起風衣，飛奔下樓，就往對麵的小巷裏跑。一路上行人稀少，就連偶爾路過的汽車，也是疾馳而過，留下一路的尾氣。
小巷裏有一家很破舊的大排檔，手藝很好，而且價格低，每天晚上十點準時關門。
劉臣這種囊中羞澀的準破產人員，隻能來這裏吃飯。
“趙阿姨，一小份炒河粉，多放河粉多放菜。”
中年婦女黑著臉抬頭說：“你直接點大份不就行了？”
劉臣嘿嘿一笑，進店找了一個避風的位置 ，拿桌上的餐巾紙，把板凳擦幹淨坐下。
旁邊還沒關門的服裝店裏，放著最炫民族風，聲音之大，每到高潮時，小巷裏的玻璃都跟著發抖。
沒過一會，旁邊的幾家店關門，裏麵出來三四個邋遢的大叔，叫了幾樣小菜，兩箱啤酒，開始吹牛。
人家有吹牛的資本，這條小巷子裏，到處畫著鬥大的“拆”字。前幾天，他們也跟劉臣一樣瀕臨破產，現在人家搖身一變，成了千萬富翁。
運氣啊！開發區離自己的店就差一條街，不然自己現在也能加入他們中，成為暴發戶，吹噓一番。
滴滴滴。
手機亮起，看了一眼屏幕，上麵是個推銷電話，已經有十萬多人標記。
劉臣直接把手機關機，自己的人生怎麼就這麼命苦，父母早亡，在孤兒院好不容易熬到十八歲，繼承了三十萬遺產，拿出來開了一家討債公司，結果馬上就要破產了。
大學舍友的女兒都會喊叔叔，自己還沒有女朋友，這人生咋就這麼艱難呢？
為了思考這個堪比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難題，劉臣掏出兜裏買了三個月的中華煙，點上一根抽了起來。
“小友，吸煙有害健康，戒了吧。”
劉臣抬頭，一個穿著黑白道袍的老道士站在他的前麵，頭帶著灰撲撲的紫~陽冠，一手拿著缺了角的八卦銅盤，另一手拿著一人多高的幡。
上麵還龍飛鳳舞的寫著十個大字。
黃泉擺渡人，神卦卜天機。
“沒地坐了，小兄弟咱兩拚個桌可好？”不等劉臣答應，老道士就坐到他對麵，指著桌上的中華煙，說：“散根煙。”
劉臣掐滅手裏的煙，把還剩下大半盒的中華丟給老道士，順便把打火機也丟了過去，他不會抽煙，這盒煙還是應酬顧客買的。
老道士也不嫌棄，順手就揣進了他的幡兜之中。
“老板娘，一碟豬頭肉，一碟白切雞，兩瓶汾酒，快點。”
劉臣看著老道士一口氣幹掉半瓶酒，豎起大拇指，打趣說：“道長好酒量，但修行之人怎麼不戒口？”
老道士一拍桌子，撓著頭，嘿嘿笑道：”戒口的是大和尚，道門可不講究這些，酒可吃，肉可食，還能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