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待人待物彬彬有禮的宋父,什麼時候如此強硬過。
在僵硬的氛圍中,縱使沒見過什麼大世麵的宋母,也覺得奇怪起來。
她看向宋思明,宋思明滿頭大汗,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江覺塵卻先跪下,砰砰幾個響亮的聲音在大理石地板上回蕩。
“伯父、伯母。”
“塵哥?!”
宋思明神情緊張,抬手就想拉他起來。
江覺塵不為所動,膝蓋挨在地板上,西裝褲跪得筆直,“對不起,實際上我是思明的男朋友,前幾次見麵沒有機會介紹,是我疏忽。”
“什...什麼...”宋母愣住了,短短的一句話,其中含藏的巨大信息量讓她大腦空白一瞬,“你說...”
最後三個字聲音斷斷續續,她咽了一口唾沫,用盡全身的力氣盯著宋思明,“你說什麼叫,男朋友?!”
眼神如狼,這一刻,宋思明精神上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慌張,比小時候頭磕破了流出血,試圖掩蓋還要慌張。
“媽......”
“啪!”
宋思明頭重重歪向一邊,地上江覺塵瞬間站起,“親愛的!”
臉上火辣辣的,宋思明不敢抬頭,低垂著,江覺塵摸上他的臉,額頭間,碎發遮蓋了宋思明發紅的眼睛。
“宋思明!我一天不看著你,你就跟我整,整這麼老些歪門邪道的?!”
宋母強壓著怒吼,居民樓的隔音效果普遍不好,細小的聲音都能被隔壁聽去。
扭曲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感覺她還要來一下子,江覺塵迅速擋在宋思明麵前,“伯母!是我不知檢點,是我勾引你兒子,您要打就打我吧,我絕對一句話都不說!”
江覺塵人高馬大,宋母咬碎了牙沒動手,手臂在空中奮力一甩,恨鐵不成鋼。
宋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早就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早在宋思明說了自己喜歡男人後,他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一絲準備都沒有。
憤怒發泄後,隨之而來的是宋母無聲的哭泣,宋父將她扶到沙發上。
宋思明寧願她鬧,也不願看她一個人悶在心裏,一字不說。
母親流下的淚,仿佛在滴著宋思明自己的血,可他什麼辦法也沒有。
江覺塵關好門,單手背在身後,順著宋思明的脊背撫摸。
沉悶的哭聲像座大山壓在每個人身上,宋父自然也不好受,但如果他哭了,誰又能做宋母的靠山呢。
待宋母緩和好情緒,宋思明跪在她麵前,將頭放在許久未曾枕過的腿上,輕輕訴語,“媽...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就讓我任性一回呢,媽媽。”
濕漉漉的眼睛,恍惚,宋母仿佛看見小時候的兒子,那時他也是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
她還記得那一天,自己被宋思明氣得生了氣,整整一天都沒有理會他,等到晚上,宋思明跟個小尾巴一樣,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表情,瞧她坐在沙發上一臉板著,緩緩蹲下身,慢慢把頭放在彎曲的膝蓋上,睜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從下往上濕潤地看著她。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
記憶和現實交織,宋母原本挺拔的腰一下彎曲下來,母親的職責終是讓她軟了心。
她舍不得和兒子斷絕關係,仍是抱著一線希望詢問。
“兒子,一定是他嗎,就不能是其他人嗎?”
宋思明埋著臉不說話,隻是發絲來回擦過宋母的手嗚咽。
他本來是多麼聽話的孩子啊,宋母想。
宋思明性格孤僻,不愛說話,同時也是同齡人中最令人放心的那個,沒有叛逆期,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今天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來唯一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