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與金屬的碰撞,震動著空氣。每一次敲打的輕重變化最終都變成了敲擊聲的跌宕起伏,加工角度的變化,加工步驟的更迭,每一絲變化都給空中敲擊聲帶來新的聲調與音色。
這是隻有習慣於掌錘之人才能欣賞的交響樂。
涅爾斯師傅是第一個沉醉在這聲音裏的人,雖然他曾經見識過銅須先生的手藝,看到過在銅須先生的手中即使是雷斯林魔鋼也會變得馴服,但他沒料到即便是寒鐵也會順從的跟隨銅須先生的小錘,跟隨他的意誌起舞。
而這聲音也讓加斯帕大師興奮起來,他仔細分辨著聲音裏的每一絲變化,默默的在腦海裏複原起那十幾開外所發生的每一個的動作。
渾厚有力的敲擊聲所代表的是操作者技藝,至少同業公會的大部分師傅們,是沒辦法讓寒鐵發出這樣清脆有序的音節。
今天這神奇的體驗甚至讓老人回想起記憶中的某個時刻。
那時,加斯帕師傅還年輕,僅僅是皇家工坊裏的一個高級學徒,但他也曾在一次外出拜訪中聽到過寒鐵與鐵錘碰撞產生的樂章。當時加斯帕師傅聽到的敲擊聲更加激昂雄壯,更加精準有序。
不過加斯帕大師也明白,眼前的聲音雖然青澀和粗糙,但是假以時日,未必不能超過當時那位大師的水準。
加斯帕大師現在已經充滿了好奇,他已經急迫地想知道:這位神秘的銅須先生,他究竟是誰?他是在哪裏練就出這樣不俗的技藝?
吉文並不知道遠處那些旁觀者們內心變化,他全神貫注的投入到這艱難的手藝活中。寒鐵比他想象得要堅韌得多,為了讓寒鐵形成特定的形狀,他幾乎費盡了耐心與氣力。不知經過多少次敲擊之後,吉文終於將大部分的工序做完,現在,隻剩下最後幾個步驟了。
吉文稍稍停了下手,換上了新的工具。
有節奏的敲擊聲終於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金屬扭曲聲。
加斯帕大師和涅爾斯師傅不約而同的看著吉文和他麵前的工作台,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可那些工具與材料的遮擋,讓人沒法看清楚工作台上的動作。即使從聲音裏也猜不出工作台上究竟在幹什麼。最終他們都隻能焦急地等待著吉文展現這次表演的結果。
片刻之後,所有的聲音終於停止下來。
吉文放下了工具,他看著工作台上的成品,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雖然不是很完美,但是至少把他想要的表達的東西,都灌注在這件小小的寒鐵作品裏了。到這個時候,他終於能大聲說一句:“我完成了。”
涅爾斯師傅第一個衝到台前,當他的目光一接觸吉文麵前的工作台,便楞在那裏,可一瞬間之後,他卻忍不住微笑起來。
走在後麵的加斯帕大師,不解的看著涅爾斯,可等他走到工作台前,他才明白涅爾斯師傅為什麼會流露出那樣一副表情。
堅硬的寒鐵被鍛打成均勻的細長條,然後以一個獨特的弧度,一圈一圈的纏繞起來,形成一個融合了秩序與圓滑的精巧結構。
在同業工會,這種特殊的結構叫做魔力環,在吉文的世界裏,人們稱之為彈簧。
在漫長的歲月裏,不止一位精靈工匠發現了金屬魔力環結構的特性,他們用這些魔力環構建了許多精巧的器械。雖然普通精靈們可能沒見過這樣神奇的金屬工藝品,但對於一位有經驗的鐵匠師傅,他一定曾見過一款魔力環。但是大部分精靈工匠們都將製作魔力環的材料視為決不外傳的秘密。所以即使知道了外觀,想製作一款高性能的魔力環,並不是件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