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午後,日光正暖,用罷午膳的人們難免困倦。趙璿房裏燒著暖爐,一側的軟榻上鋪著厚厚的鵝絨毯子,那長眉細眼的年輕婦人裹著玫紅色夾絨短襖躺在軟榻上,手裏捧著一個鑲有紅寶石的銀手爐。她微微蹙著眉,衝一旁的趙璿抱怨道:
“這該死的京城,才立冬便這麼冷,實在是不想踏出這個門!”
趙璿坐在軟榻邊上,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笑著說:
“我的好夫人,聽你這意思,莫非是不願參加今晚的立冬家宴了?”
“我也不是頭一回了!”
佟佳萱挑了挑眉毛,不屑地把頭偏向裏側。趙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
“可是中秋家宴你就未到場,母親發了好大的脾氣,如今若是再不去……”
“你急什麼?後麵還有冬至家宴,還有除夕家宴,還有上元家宴,我想去了自然會去!”
趙璿見狀,也不敢強逼佟佳萱前往,隻得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你總要有個合適的借口吧!上次你說你身體不適,這次總不能還身體不適?”
佟佳萱聽了這話,卻忽然坐起身來,認真地說:
“這次可以說挽秋身體不適!她孕吐得厲害,起不來身,不能去赴宴,她肚子裏裝著的可能是二爺的第一個兒子,我身為正妻,自是要寸步不離地照顧她,閃失不得!”
趙璿聞言,眨了眨眼睛,即刻便喜上眉梢:
“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你可以留下來照顧挽秋呀!”
佟佳萱見狀,隻故作嗔怪道:
“你也不誇誇我,哪裏有我這樣的賢妻!”
趙璿聽了這話,連忙上前攬過佟佳萱瘦削的肩膀,輕輕拍著她說:
“好好好,我的佳萱最賢惠了!我真是沒有想到,自挽秋過來服侍我,你會待她這樣好,挽秋有你這樣的主母,也是她的福氣。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有你的功勞,等孩子生下來一定記在你的名下,作嫡子教養才好。”
佟佳萱依偎在趙璿懷裏,伸出又細又長的白皙手指輕輕纏繞著趙璿的頭發,嬌滴滴地說:
“人家自幼在娘家嬌養慣了,吃不得苦,受不得疼。如今既不能為你開枝散葉,難道還要與你的妾室爭風吃醋嗎?我與挽秋共侍一夫,便如同姐妹一般,她待二爺好,我便待她好,二爺疼她,我自然也會疼她。”
佟佳萱一番話,把趙璿感動得一塌糊塗,他原本想好好誇一誇愛妻,可屋外的院子裏卻忽然傳來了女童的嬉笑聲,原來是趙文馨和小丫鬟正在玩球。趙璿看向窗外的女兒,思索了片刻,忍不住開口道:
“佳萱,如果你不去赴宴的話,能否讓馨姐兒隨我去?”
“為何?”
佟佳萱聽了這話,麵色即刻便冷了下來,趙璿無奈,隻得解釋道:
“佳萱,你聽我說。你看大哥的煜姐兒和趙璃哥哥的靜姐兒,日日都去給母親請安,每回家宴都在母親身旁陪伴著,可咱們的馨姐兒都多久沒有在母親跟前露過臉了。你難道看不出來,母親如今疼愛靜姐兒都遠勝過疼愛馨姐兒!馨姐兒是你唯一的孩子,你該為她做長遠打算才是。我既不是國公爺,也沒有官職,若是母親對這個孩子再不上心,日後她如何能說得好人家做親?再者說了,堂姐妹之間若是處得好,互相幫襯,互相扶持,日後便是出了閣也好有個照應,你看看咱們馨姐兒都多久沒見過煜姐兒了?”
誰知,佟佳萱卻不以為然,隻沒好氣地反駁道:
“有什麼好見的,憑我哥哥如今的作為,馨姐兒的婚事根本不用擔心!再說了,等母親百年之後,你們兄弟二人勢必要分府的,到時候堂姐妹之間分離,還有什麼感情可言,如今處得再好,日後終須一別,何苦呢?不如不處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