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風雨前(1 / 2)

燭光明晃晃的花廳裏,各類美食流水一樣地端了上來,敬王穿著一件簇新的絳紫色棉袍,上麵的金絲繡紋在燈光的映照下熠熠閃光,富貴之氣溢滿整個富麗堂皇的花廳。

蕭妃自打被放出來後,雖然沒了執掌鳳印之權,可到底也還是貴妃,整個人容光煥發,又梳起了高高的發髻,戴上了滿頭的珠翠,赤金鑲紅珠的鳳頭大金簪子上,垂下晶瑩剔透的水晶小米珠,隨著她的走動叮當作響。那原是皇後才能佩戴的,可她囂張了這些年,又豈止一次僭越?

敬王請母妃入座享用晚膳,卻不悅地蹙了蹙眉:

“母妃,經此一事,您還不收斂嗎?您連鳳印都沒有了,還敢穿戴成這樣?”

蕭妃聞言,隻不滿地白了敬王一眼,挑起眉梢,翻著眼皮說:

“這是你的王府,那個老東西又看不見!”

“母妃!”

敬王的右手輕輕敲了敲桌麵,麵色愈發凝重起來:

“連我自己都不敢完全信任這府裏的所有人,您可千萬不能大意!”

“好好好,我且再忍耐幾日,等過了十五,那個老東西一命嗚呼了,莫說是這鳳簪,便是鳳冠我都戴得!到那時,我就是正兒八經的太後了!”

蕭妃一邊說著,一邊又低下頭,對著桌上的銅盤裏映出的人影,仔細撫了撫額角鬢邊,她不許自己頭上有任何一絲一縷的碎發。

蕭妃似乎對敬王接下來的行動十分有信心,經曆了這兩次大風大浪,她愈發覺得自己的兒子無所不能,老天不會一次都不幫他們的,這一次,兒子定然能拿下皇位!

然而,看著蕭妃洋洋得意的樣子,敬王的心裏卻不知怎的,總有些慌亂,許是因為看了靖安侯世子的絕筆,心裏多少有些波瀾。一半是念著舊情,一半是顧忌皇帝此時的想法。

隻是他素來嚴肅,麵上罕有任何情緒,蕭妃也便沒看出兒子的擔憂來,隻吩咐著侍女為她侍菜。

“你,過來,給我夾一塊鬆鼠鱖魚,我要魚肚皮上的肉,把刺給我拔幹淨,肉不能碎掉。還有你,你也過來,給我盛一盅茶樹菇老鴨湯,碗裏要有三隻茶樹菇,兩塊鴨脯肉,兩塊山藥,把薑塊和花椒都給我挑揀出去,若要我看見了,仔細你……等等!”

蕭妃突然柳眉倒豎,頓時目露凶光:

“你是幹什麼吃的?連一塊魚都夾不好!刺倒是拔了,可這魚肉都碎成兩半了,讓本宮怎麼吃?給我滾!”

蕭妃已漸漸擺出太後的款兒了,眼裏容不得半粒沙子。

一旁的敬王見狀,握著湯勺的手不由一頓,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他本就心裏發慌,此時被蕭妃鬧騰得愈發煩悶。

就在這時,一個暗衛悄聲走來,得了準允後連忙匆匆走進花廳,在敬王耳畔飛快地說了些什麼,又從袖中摸出一張卷成小筒的字條。

敬王猛的睜開眼睛,連忙接過字條來看,待目光觸及那白紙黑字時,嘴角慢慢彎起了一個令人不適的弧度——即便是笑,他也笑得冷漠,笑得無情:

“很好,藥物已經成功倒入宣王進貢的瓷盤上了。”

蕭妃翹著小指上長長的玫瑰色指甲,手握一雙玉箸,將一片幹鍋千頁豆腐放入口中,細嚼慢咽後才用帕子點了點嘴角,開口道:

“那藥物確定不會被宣王看出端倪吧?”

敬王隻冷哼一聲,譏誚地笑著說:

“母妃放心,這是我此前讓太醫下在楚王那裏的西域奇毒,無色無味,用銀針都試不出來。隻不過,下在楚王那的是慢性的,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一命嗚呼。而這回倒在宣王進貢的瓷器上的,是急性的,父皇隻要用這隻瓷盤吃了東西,必定會即刻毒發身亡!”

蕭妃聞言,又不自覺地抬手撫了撫發髻,腦袋上常年戴著一堆沉甸甸的東西,讓她的脖頸有些不太好了,可她依然舍不得那些金釵珠翠,隻道:

“那就好,料定老五那個蠢的也發現不了,更何況,老七如今昏迷多日,如你所言,過不了多久就要歸西了。我倒要瞧瞧,還有誰能給老五出主意。”

……

且說上元前一日,城中各處的彩綢和燈架都已布置好,今年城中特別時興一種手做花燈的作坊,竟是付了銀錢可以自己動手糊燈籠,銀鈴、流蘇、糊燈籠用的紙都可以自己挑選。據說,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會來玩。

孫皓領著孫峻逛到一處糊花燈的鋪子,也挑選了一些好看的物件兒,讓管家帶著孫峻在那糊燈籠,自己則忽然變了臉色,怒氣衝衝地說:

“旁邊就是鎮國公府吧?我倒要看看趙瑾這會兒在府中享什麼清福呢,給我留下這麼一樁糊裏糊塗的案子!”

鋪子裏的人聞言皆是一驚,連熱熱鬧鬧的嬉笑聲都削減了不少,大家隻直愣愣地抬起頭看著孫皓,孫皓卻大踏步地直往不遠處的鎮國公府而去。

待孫皓走遠,鋪子裏才又恢複了方才的熱鬧勁兒。可憐孫峻一個文質彬彬的公子哥兒,全程隻能低著頭擺弄流蘇墜子,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羞得麵紅耳赤,卻也隻能腹誹道:

父親大人,您要做戲也好歹顧一下我的死活吧,您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