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鬆看著兒子的樣子,她是知道的,少年人最愛被新鮮的事物吸引。
人的一生,出生隻有一次,但新生有很多次,很多人都想在社會的熔爐中,駕馭著火焰浴火重生,但是更多的人是被這火焰燒的傷痕累累。
直到徹底沉浮,隨著時間和歲月的沉淪,不停的變化,唯一的收獲,隻有已經看不清的自己。
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好的適應群居的生活,唯一能陪伴自己的隻有永恒的孤獨。
有些事,有些東西,有些物品,你非要去追求,最後留給自己的,除了滿身的傷痕,一無所得。
然而,看著自己的兒子,那激動的神情,她知道,她阻止不了。
安安穩穩的生活,最容易讓人沉淪,消磨人前進的欲望。
這高頭大馬,一夜賞遍長安花的日子,才是永恒不變的吸引。
宋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回去,守護好自己那個家,給他一個退路,一個居所,一個三餐溫飽的地方。
飯桌上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也許是本就如此,也許是刻意為之,所有人都在暢想著,有了錢去幹什麼。
很快,散場的時刻到了。
大家坐在宋翊的車上,那車起步極快,一腳油門踩到底,發動機發出哀鳴,宋翊不管不顧,隻是一個勁的踩著油門,仿佛那個不是他的車一樣。
車上的眾人緊張的抓緊車上的扶手,從車裏下來的時候,隻驚得宋鬆一身冷汗,雙腿發軟。
回到家裏,寂靜的夜裏,深沉的黑暗已經降臨,宋鬆一邊縫著衣服,一邊跟統戰說著話。
她到現在依舊沒有弄明白,宋翊是做什麼賺的那麼多錢。
一個沒有文化的農村婦女,在她認知的領域裏總是精明且能幹,在她認知以外的領域裏,卻是兩眼一抹黑,根本不明白是什麼。
隻能一遍遍的催促著統戰去睡覺,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給兒子準備好明天的飯菜。
夜微涼,風輕搖,幾人思念,幾人愁。
夢裏孤身異鄉客,一晌貪歡,一時傷。
客歸水,夢無殤,千裏孤魂,何處回。
左鄰右舍如相問,何處尋人,何時歸。
夜晚逐漸寂靜,此時的宋鬆,他感覺有些不對勁,明明一切都是自己從很小的時候就看到的場景。
但是就是有些不對。
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忽然,整個世界煞白一片,仿佛他突然進入了另外的空間,他不知道怎麼回事。
此刻他的意識連帶著他的思想全部都被壓製了,在夢裏的世界不是他的主場,而是宋翠花的主場。
然而,在艱難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傻孩子!快逃!”
仿佛是突然意識到一樣,他飛快的跑在這煞白的空氣中,一腳下去,如同踏空,又好像走在雲中。
“崩!”的一聲,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裏響起,如同被封印的盒子,在此刻被打開了一樣。
那聲音告訴他。
“你是誰?”
“仔細想想,你是誰?”
宋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是誰?我是宋翠花啊!是統戰的母親!是村子裏的農民!”
“不對!”
宋鬆低頭看向自己身上,隻見的,一身陌生的黑色風衣,帶著還沒完全幹掉的雨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