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串門(1 / 2)

到了薑老師家門口,時肆聽到裏麵傳出悠揚的鋼琴聲。這首曲子再熟悉不過了,妹妹時若曦經常彈的——《天空之城》。不知道為什麼,在那舒緩浪漫清雅的旋律裏,時肆居然聽出了一絲淡淡的憂傷和悵惘,這是妹妹的琴聲裏所沒有的——那個爽朗、活潑的懷夕,她憂鬱和惆悵什麼呢?

自從聽說特長生高考時能加分後,媽媽就要求時肆和時若曦必須會一種樂器。時肆平時喜歡彈彈吉他,練練書法,搞搞攝影,可是媽媽覺得這三樣沒一樣是能加分的“特長”,極不情願他搞這些,怕浪費時間。

可是,時肆是那種一旦決定了,就是有八頭牛也拉不回的孩子,媽媽隻能無可奈何地由他去了。時若曦倒是聽話得很,根據媽媽的意願,選了鋼琴。

時若曦翹起的嘴角浮上一絲嘲弄的微笑:“咦?她也能來兩下《天空之城》。”

雖然是同一個小區,但是薑老師家比時肆家麵積小得多。薑老師的老伴前幾年就去世了,獨生女兒薑雪這幾年從來沒回來過。薑老師家裏有一股子特有的老人居住的房間的氣味,是那種陳舊的發黴的味道。

客廳很局促,擺著一張大沙發,布的,沙發巾已經洗得發白。在沙發和茶幾之間,擠得幾乎無法穿行。時肆和媽媽、妹妹擠在沙發上,薑老師和懷夕隻能坐在椅子上。時肆一坐下去,那個布沙發立刻陷了下去,使他無法動彈,他個子高,腿無處放,感到憋得呼吸都困難。

沙發的對麵是一台很老的21式的電視機。不知道為什麼,無論出現什麼畫麵,屏幕的顏色永遠是淡淡的肉紅色。

媽媽說:“薑老師,電視看了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不換一換,跟您說過多少次了,現在電視很便宜的。”

薑老師搖搖頭:“能看就將就著看吧。”

懷夕笑起來:“外公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節儉的人了。都像他這樣,家具業、家電業都得垮掉。”

媽媽說:“老一輩的人都這樣的。”然後,她打量了懷夕半天,說:“活脫脫一個薑雪!你爸爸媽媽都好吧?”

懷夕端上茶來,又端上水果和點心來。她笑著回答媽媽:“他們都很好。”

“聽說他們都到美國去了。”媽媽問道。

懷夕小聲說了句:“是。”

薑老師雖然身體看上去還不錯,但說話顛三倒四的,時肆懷疑他患了老年癡呆症。

懷夕朝他和時若曦招了招手,然後,跟媽媽說:“阿姨,我和時肆、若曦到屋裏玩去了,你和外公聊聊吧。”

懷夕的臥室裏放著一架老鋼琴,一張小木床,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電腦、顏料、畫筆什麼的。牆上掛著幾幅油畫,上麵畫的都是同一種花卉,藍色的花朵,花瓣纖細,像一朵朵藍色的火焰,寂寞、幽深、神秘,又燃燒著一種不可言說的熱望。

那些花朵,有些是雨過天晴的藍,藍得純粹,濃得化不開,宛如被愴痛擊中的心靈,戰栗著、掙紮著,無聲地號叫著;有些是輕微的蔚藍色,透明的,一如人的淡淡的哀傷和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