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將心照明月,無賴明月照溝渠……我氣極反笑,本來愁腸百結,心亂如麻,這會子卻像被打了針麻醉劑,不僅不痛反倒麻酥酥的叫人想笑……笑的淚花嘩啦啦的綻放,怎麼會這麼好笑呢?那個放làng形骸、男女通吃的塞思黑,真恨不得活剮了他!
……
抵達京城,回到明珠府,免不了要挨個兒去和七大姑八大姨等一係列的長輩平輩和晚輩虛以委蛇、敷衍客套一番,好容易挨到自個兒的安樂窩,板凳都還沒坐熱呢,十二阿哥胤祹來訪。他的笑顏依舊明淨儒雅,又挺拔了不少,憑添了一份勃勃英氣……這人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不免心生疑竇。
十二看出來了:“在下是來向董鄂格格賠罪的。”
“此話怎講?”
正在奉茶的連翹突然跪下了:“奴婢欺瞞了格格,請格格責罰。”
我愣了愣,趕緊讓她起來,難道……湊巧餓昏在‘葶葶藥坊’門口的逃荒孤女,偏偏識文斷字,能幹伶俐……莫非……
胤祹見我兀自發呆,便道:“當年你負氣去了塞外,後來我聽十哥說,他特地遣了兩名婢女去烏蘭布通照顧你,沒曾想都被你遣返了回來,還回信說什麼不想變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閑散傻子。於是,我隻好派丹玉……就是連翹,過去設法留在你身邊幫襯一二……如今你回來了,而明珠府又是外鬆內緊的規矩,定會派人去核查連翹的身份,與其到時被戳破了,你也多心我也尷尬,倒不如先來負荊請罪以表誠意。”
原來如此,我拱手道:“十二阿哥言重了,您待董鄂如此親厚,董鄂既感也愧。連翹,哦不,那個……丹玉是你門下的包衣嗎?”
十二阿哥微微點頭,似乎還有什麼難言之隱,欲言又止,我便道:“十二阿哥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胤祹笑道:“其實還有一事相求,卻又極難啟齒……你也知道,我額娘一族出身卑微,原為安親王家奴,後轉為內務府包衣,直到額娘入宮生下了我多年,一家子才抬了籍……我的舅舅托合齊在做包衣時,一次外出辦事險遭不測,幸被一賤籍女子所救並彼此傾心,後來陰錯陽差下失去了聯係,就在前不久,舅舅出任步軍統領,被同僚請去喝花酒,不曾想竟與此女重逢,隻是她已淪落風塵,還是噙春院裏四大花魁之一的白海棠……舅舅欲為其贖身再續前緣,可是此女性烈,隻說殘花敗柳不欲高攀,最後被舅舅逼得急了,竟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一塊圓形白斑道:我臂上腹上生此痼疾已有兩年。倘若它能痊愈,我便跟你走!……因為白海棠根本不配合醫治,此病也不好張揚……”
我打斷道:“可能是一種叫‘白癜風’的皮膚病,也可能不是,反正不能主觀臆斷了,而且患者的體質不同,引起白癜風的病因各異,因此需辨證論治……十二阿哥,你何不帶我去見見她?”
“可是……白海棠還在煙花柳巷,而且不願意出來。”
“沒關係,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也一樣。”
“可是,你是格格的身份……”
我不耐煩了:“格格怎麼了,不事生產對社會也沒有貢獻,不過一群多愁善感、傷春悲秋的寄生蟲罷了……不是有句話叫:忠義每多屠狗輩,由來俠女出風塵嗎?我也想去見識這位不慕富貴的桀驁女子。”
……
尋了個借口,我跟十二阿哥出得府邸,找地兒換上男裝,一同來到麒麟胡同外不遠的那家據說‘最是風雅不過’的噙春院……逛窯子!我人生的第一次啊,不免有些激動:“十二阿哥,您第一次是跟誰來的?”
胤祹的臉登時燃燒起來,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兒……糟糕,好象交淺言深了,我趕緊拍拍他的肩膀:“當我沒問過好了。”